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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村,不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只是因为每当行走在这里,都会有心跳放缓、心情舒展的感觉,不论别人心下如何,我就觉得冠以“慢村”才是最为贴切。 这种感觉是切入肌肤的,就像吃久了城市的油盐酱醋,就莫名地想念起小时候土锅土灶的味道。妈妈的厨艺难登大雅之堂,可经过了十多年的陪伴,竟让骨子里产生难以割舍的依恋,总让城市里飘泊的游子,情不自禁在夜深人静时回味起淡淡的乡土味。
满眼的愁绪,是走在慢村随处可见的。一条蜿蜒的乡村小路与河对岸的公路并排伸展了过去,隔着那条叫作秋浦河的水域。尽管水面不宽,却像一条隔世的光带,把村落与外界永远地分隔开来。当年的大诗人李白大概是乘着小船顺流而下,一路吟出传世的诗篇吧。因水势平缓,这种慢悠悠的移动,如果没有几杯酒的激荡,真是难以喷薄出情感激越的诗句来。可也不尽然,如果换一种心态,这种慢时光倒映在清澈的河底,连鱼儿都会察觉出生活的美好。
日子过得好不好,该由谁来评判呢?似乎用不着任何人来指手画脚,在慢村,只需随着这种随手就能抓得住的慢气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或是三步两回头也未尝不可,反正不用急着赶路,横竖把这副身心交给错落其间的山水,幸福之感定如汩汩而出的清泉。
慢村农庄的主人,总是非常客气地招呼着四方来客,那墩实的笑容里藏不住商业气息,虽然也想表现得像别的旅游区那样,像个小老板的样子,可内心的厚实劲儿像一根韧性的牛筋儿狠狠地拽着。其实能来的游客并不多,有时来的也不是纯粹的观光客,某种程度上但凡普通的游客准会看不上这儿的弹丸之地,而来的,多半抱着换换心境的想法,却不曾想,一落脚就会觉得来对了地方。一位从上海来的骑友,沉静得看不出他已经在这小住过几天。开饭时,他像半个东家,帮忙招呼着刚来的朋友。一落座,便侃侃谈起他的骑行攻略。
骑着单车,一路夜宿晓行,不知不觉间就从那个嘈杂的城市移位到了这里,真的让人感叹人世间的奇妙变幻。催人行走的,是身下的两只脚,更是一颗不安分的心。清晨的小溪边,一群麻亮亮的鸭子“嘎嘎”地欢呼而来,身后挥舞着棍棒的男子还未完全睁开惺忪的睡眼,瞧见我们已经徜徉在溪边,很是不解,干嘛不趁这么惬意的时光好好睡上一觉?可能他无法理解,我们正在寻找的正是当下所谓的慢生活。这种慢节奏的体验,姑且被我定义为幸福的人生。
一旦被赋予特定的含义,幸福就失去了本真。秋末初冬时节,小溪的水已经干涸,剩下不多的山泉水,丝毫没有焦急之态,和着三三两两的捣杵声,所谓的乡村,此刻已经定格在了我们的眼睛里,以山乡水墨画的样式沉入到了心底。
做一个幸福的人,成了当下的一种追求。有时,却是以跟风的方式努力去实现,误以为前方的人影就是幸福的地平线,再前去一点,即将迎上幸福的怀抱。而往往是冲破了一个又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憧憬,依然人心慌慌地四处张望,希望有可依附的港湾用来盛放疲惫的心。
这么说,似乎做一个幸福的人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殊不知幸福的彼岸就像那一轮皓月,你走,它也跟着移动,仿佛那是永远和自己长相厢守的一份情感。事实上,移动的只是共同的方向感,而两相之间的距离依然天涯相隔。行在慢村,生活的激情很快就能舒缓开来,感觉到幸福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用心感受黑夜的浓郁,未曾预料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就把孩提时光的幸福感赛得满满的。小鸟时断时续的几声啼叫,不知从哪飘来的婴儿啼哭,都像一缕春风,从海面上吹来,带来几丝潮湿的咸水味,瞬间让沉浮不定的心绪安静了下来。
从此以后,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自从来到了这个被称之为“慢村”的地方。从土里刨几下就能捞出红通通的一串红薯,香浓欲滴的乡村美食就这么直白地对视着。站在阳台上伸个懒腰,发现吸入的空气竟有甜甜的味道。村口一定还要有一棵带有象征意味的大树,那里有着记不清多少代人的记忆了。经村民的指引,才知道农庄斜后方的那片山林里,竟然还有一段保存尚完好的古徽道。青黝黝的石板被磨得失去了该有的平整度,雨水抹去了不知多少骡马和行人的足迹,但那穿林而过的沧桑感依旧伴随着村落的繁衍生息而越来越深。也许,过往的商旅无心停留,但一定会记得这里同样散发着与徽州山水一脉同源的韵味,淡淡的茶香在山道中隐约可感。
刻意这么随意地走着,不由自主地回味和感念着身边的一草一木,渐渐地,心里有了像怜爱孩子一样柔软的情绪,油然觉出一股幸福的滋味涌上心头。原来,幸福有时来得并不那么难以企及。
做一个幸福的人,就像每天面对大海,等待着春暖花开一样。在慢村,只要有心,这都不是个事。 (注:慢村,即安徽省石台县矶滩乡洪墩村,经村“两委”统筹,组织村民经营“慢村农庄”,为前来度假休闲、旅游观光的城市人,提供一个感受乡村慢生活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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