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树做的媒人

丁全意

火与树做的媒人

冬日的太阳很懒，早上七八点钟才从山那边露出腥松的睡眼；白茫茫的霜花洒满一地；几个红领巾弓腰哈背缓缓蠕动……
快点！小明大声朝后高喊。接着便听到“嘭”的一声，谁的小火球报销了，算作回应。几个小不点突然一下“凝固”了，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东西普通又平凡，但却是农村娃冬季上学的得力助手，一般都是早上在家上好火盖上瓦片；有机灵鬼先压上一块恰到好的小石片以确保经久耐用长治久安；小明不，他比机灵鬼还机灵，他说早上吃的饱饱的烘的暖暖的出门根本不成问题，倒不如带盒火柴在关键时刻划上一二根，点燃碎炭，就能保证放学回来的路上都有火烘。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有好几回那几个机灵不机灵的冷得鼻涕残沫一裹连恨不得磕头下跪找小明要火烘。小明说磕头倒不要的，喊我几声姐夫。于是便有人抢着抱小明的大腿喊老丈人。小明说不行一定要喊姐夫……哈哈！之后让他们排队轮流烘；并一再强调以后像他那样带火柴。屁！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以后的以后还不是跟从前一个样？这几个炸肉咋整都不长记性。
快慢好歹一个“冷”，他们索性冲过一片红花草田，另辟蹊径，突然眼前一亮:一颗树干上长了一个小洞穴的杨柳树向他们频频招手，而且周边还撒落些残枝败叶。我靠！这不是天意？天意的事怎么可能那么倒霉？再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还是我捉蛇英雄小明的形象吗？小明大手一划扯下“马虎帽”，几个小不点一怂恿，“噗”小洞窝里的火苗呼呼作响。一开始还很规矩不大一会就不老实了，沿着树干蔓延，风助火起火助风起，噼噼啪啪……眼看上面的高压线危在旦夕！不好赶紧救火，赶紧救火啊——！可是鬼毛影子都没了。连小火球也不要了，东倒西歪一片狼籍。只听远处疯狂又惊恐——赶快跑呀，烧坏了高压线可要做牢呀——！火柴又不是我的关我屁事呀——？！火又不是我点的公安局带十条警犬也查不到老子鸟毛灰呀——！
小明就惨了，火源、点火、策划一条龙全他承包了，出了事吃不了兜都兜不走；莫说警犬就是报案还真要跑得跟狗撵的一样。小明失魂落魄手忙脚乱不知从哪弄来了大小铁盆若干，拼命地戽水救火，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小明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坑豁出去了，结果还是效果不大。最后他干脆跳起来连盆带水抛出去，抛出去再抛出去，嘿！还真是这招灵验。火势终因感动而节节败退全军覆没了。可是抛出去的玩艺儿几分钟之后全成了歪瓜裂嘴的破铜烂铁了。
不远处的小妇女骂骂咧咧，说是哪家断子绝孙的趁老娘屙泡尿的功夫……还说哪家里起着火拿盆救火啊？小明赶忙结结巴巴：不，不是家里是这里……小妇女看到自己的家伙残胳膊断腿彻底地疯了，拎起小明就要往臭水沟里扔；小明两手泥渍斑斑地抓住小妇女的胸部说阿姨我陪阿姨我陪！气得阿姨猛踹一脚，蹬得小明一屁股撞在黑不溜秋的树干上，弹出一丈开外。这才使阿姨猛一抬头，似乎被这壮烈的场面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一猫腰抱起几乎冻僵的小明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还是救命要紧啊！
救人归救人。小明的父亲买来大小铁盆一板车堵住阿姨的大门小门任你挑选。虽说儿子闯了祸但总体精神可佳，所以这未来的丈母娘就没好意思要，再三推捺下才收下一只。望着小明父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能挪步。
十年后，这棵老柳树郁郁葱葱。小明指着曾经最小的小伙伴说：我叫你喊姐夫你不喊？小舅子说姐夫你哪诸葛亮刘伯温能算几百年？小舅子还说自你一人单枪匹马干了那“事”后，我那刚穿上囵裆裤的姐见人就嚷：我那理想的未婚夫终于出来了。我妈“啪”的一个嘴巴拍过去，我姐蹭地一蹿头说再来一下。我妈说这丫头咋的疯了？我姐却义正词严：人家那么个小孩子，所举令人钦佩感叹来不及，你倒好，你做了啥你也配？老丈人说周岁看十八，将来非把大丫头嫁给他不可；丈母娘急了说，伟人都说人犯了错误不改才是猪我改还不行吗？一副负荊请罪的样子。一家子这么一合计未来女婿的问题就这么一致表决通过了。
新婚那天，那些机灵不机灵的发小全来了。把个新房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最最搞笑的是从那不同嘴巴里呼出相同的口号：姐夫我要烘火姐夫我要烘火！一阵快似一阵，一阵响似一阵。小明一闭眼无数张翕动的嘴巴无数个漂亮迷人的脸蛋上下左右漩空翻滚：妈呀！饶了我吧众姐姐！饶了我吧众姐姐呀——？！拉着新娘就逃。
这一逃不要紧还真逃出点“事”来。夜里究竟几点回来无人知道。笫二天村里闹出两大新闻，一大一小。小的便是新郎新娘七八点钟还末出洞房；大的是村里那颗老柳树倒了且还挪动了一段距离。有人说那树咋没作用呢？有人说不一定是贼碰贼了！而更加奇怪的是，村长过来吃谢媒酒时，大拇指翘得天高，还没进门差点戳到小明老爸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