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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尔,十四佬丰彰德本来要义伢在家住满月的,可铭义没有再听他的,说三朝回门后再住一周就上船。铭义明白这是十四佬的厚意关照,但他不能这么做,否则就是不懂事了。
十天后丰铭义才能上船,丰彰德当然不会让船一直闲着,便请了个临时伙计,第二天就载着一船芦席,顺带着丰铭亮和阮秋生医生去了安庆。丰铭亮是给自己家进货的。丰佳梁生了丰彰文,丰彰文又生了丰铭亮和丰明恩。丰佳梁家经营着布匹行、酒楼和茶楼,老人家现在不大管事了,生意上和商会里的事都是儿子丰彰文在管,而具体经营又交给了两个孙子。长孙铭亮管着布匹行和茶楼,小孙子铭恩管着酒楼。铭亮虽然管着两个铺面,但是大量的精力却是放在更能赚钱的布匹行,而这次到安庆也就是给布匹行进货。铭亮和秋生医生一样,讲是进货其实就是走私。按讲红石矶是水陆码头,南北、土洋百货的集散地,什么货买不到?之所以脱*裤子放屁还担着身家性命去省城走*私,那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族长家经营的是中西布匹,有洋布、土布、绸缎等等,生意一直都不错。自从鬼子打进来,尤其是桥本三郎去省城做了大官以后,接任的社长龟田隆二比前任更坏更狠,想方设法打压本土同行。因上海的裕源织布公司被日本内外棉公司强行收购,龟田便垄断了红石矶从上海和青岛过来的布源,规定布匹属于战略物资,所有商家必须从他手里进货。不仅垄断了货源,价格还涨了二三成!龟田将兴隆商行扩大为瀛洲株式会社,下面有布匹商社、棉花商社、粮油商社和药材行,实际就是搜集控制战略和民生物资。因为战争阻隔和进价成本,其他商家再和日本商社争抢上江客商已是不可能,丰彰文家的洋布批发生意也就成了聋子耳朵哑巴嘴,主营生意成了摆设,就只剩一点零售了。土布生意早已江河日下,买绸缎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开布店的谁家不是靠洋布撑着呀。这一下麻烦大了,背脊骨被人家砍断,生意还能撑得起来?所以丰铭亮就和他老子丰彰文商量,在日本布庄进少量洋布做做样子,再找朋友的朋友帮忙,多转几个弯子,偷偷在安庆或芜湖的布行进些洋布,再让本家丰彰德运大路货时偷偷夹带回来。
阮秋生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虽是中医,但因种种原因很多时候还是要用到西药,比如盘尼西林等抗生素类药品。日本人将这些药品统归到战略物资,实行严格管控,违犯的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性命相送。像阮秋生这样的中国诊所,那是极难从正规渠道搞到货的。可是码头上经常发生严重内外伤,特效药就是命啊。他是医生,总得防一手,不能看着人死。
丰彰德第二天在安庆卸了芦席,又装了一船煤炭的回头货到九江。如果是往年,回头货很多是到武汉的长途,现在就难了。装了煤炭的船很难夹带布匹,可因店里即将断货,丰铭亮还是在伙舱底层和前面隔舱里塞了三十匹洋布,其余的再等下次机会夹带。丰彰德的船本来可以第三天中午到家的,就因船上有私货,他便挨到晚上才靠岸红石矶。鬼子平时虽对来往船只查得极严,但是对红石矶本地船还是要松一些,因此才敢冒险夹带点私货。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船刚靠岸,几个端着 刺 dao的鬼子二话不说就呵斥着登船搜查,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丰铭亮的洋布。好在秋生医生的西药包着油纸,被藏在水下舵杆子上,否则麻烦就更大了。鬼子分别砸了丰铭亮和丰彰德几 qiang托,再将他们和洋布一起押进了“鬼子窝”。
丰族长孙子丰铭亮和船主丰彰德被鬼子押走了,这可是惊天炸雷塌了天的事。
十四婶听到秋生医生报信,扔下烧饭的火钳就哭哭啼啼跑到族长家。丰佳梁也是头顶响炸雷,情知这回犯了死条,只得让儿子丰彰文扶着去求龟田。听商社的人讲龟田社长出门了,虽明白他是故意躲着,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又硬着头皮去见驻军太君山本队长。山本正在拷问五花大绑的丰铭亮和丰彰德,见丰佳梁来了,便怒吼道:
“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大东亚共荣,通新四军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
“太君息怒,息怒”丰彰文赶紧打躬赔笑道:“我们的布都是零卖给本地人,哪里敢通四......敢私通新四军呐。这次顺带从安庆进了一点货,请太君看在我们都是良民的份上,就放过这一次吧,保证再也不敢了”
因为新四军江抗经常在这一带“摸瓜” sha鬼子,红石矶人就称新四军为“四爷”,称日本人为鬼子。丰佳梁见儿子差点说出“四爷”,便咳了一声瞪了儿子一眼。他为了孙子什么身段都可以放,也诚心想求人,可是,磕头下跪的话对着山本却又无法出口。他憋了一会儿,只得搬出已经离开了的老鬼子间谍,说桥本三郎太君和自己的关系怎么怎么好,他也帮了桥本好多好多忙,希望山本太君看在桥本太君的面子,高抬贵手放这两个人一马。山本见丰佳梁累提桥本,他虽也显一丝恭敬之态,但对面前的中国人却更加愤怒和鄙夷,根本没有买账的意思。丰佳梁见不是路数,只得回家修书一封,从楼上暗格里小心端出一个红木匣,打开,对着里面的宋代钧瓷茶盏看了又看,叹了又叹,最后狠狠心交给儿子说:
“你叫铭恩和铭义两个连夜划船,送你去省城找桥本杨老板。他见到这个肯定会答应帮忙,铭亮和彰德就有救了。桥本老鬼子当年的杨老板,打这茶盏的主意已不是三年两年了”
丰彰文大惊失色,虽知道不这样做他儿子的小命就不保,但还是有些不舍的说:“这...这是我们家的宝啊...直接给钱不行吗?金条、元宝?”
“你以为那个老混蛋缺钱?他那样的奸诈贪婪之徒,套不准他的贼心让他放人,想都别想。这次的事啊,亮伢坐牢恐怕都是轻的,要是...嗨!我还有什么宝贝舍不得?”
说是让铭恩和铭义划船送人,其实还有保镖的意思。下水船走得快,半夜动身,天不亮就到了,几个人早饭后就见到了桥本杨老板。丰彰文讲明来意,直接就端上红木匣子。桥本这个中国通仔仔细细看过茶盏,确认不是赝品了,这才喜不自禁却又假意板脸说:
“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们家十多年的情谊,别说你彰文兄弟亲自来了,就凭族长老伯传一句话来,我还能不尽力施为吗?不过,你家铭亮做事也太糊涂了,什么生意不好做,干嘛私贩战略物资,这可是要 sha头的!这样吧,你回去等着,我马上请人和山本队长通融通融”
三人当天下午回到红石矶,丰铭义和丰铭恩就一直在“鬼子窝”门前等着。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山本才让人传出话来说:
“货物没收,罚大洋一千,两人具保领回”
两人被领回来了。不是领回,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花了一千大洋后抬回来了。
三十匹洋布,一千大洋,更有钧瓷茶盏,换回两个正经生意人。这事才过了两天,丰铭亮还在家里养伤呢,布庄掌柜的又跑来向丰彰文说:“老东家,瀛州布行不给我们货了,出再高的价也不给。讲我们违反禁令,洋布批发不能做了。还讲,我们零卖也销不了多少,反而劳费他们的批发功夫,叫我们以后都不准经营洋布”
丰佳梁是1864年生人,七老八十了,什么事没见过?知道这是日本人在借机打压呢,便让儿子也别再费心思了,说:“虎狼当道,小鸡小狗就缩着吧。开布庄的不能买卖洋布,这布匹生意还怎么做?你们父子商量商量吧,看能不能隔一大半出来经营南北百货”
丰铭义因为新婚在家,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即便如此,他和林寡妇母女还是胆颤心惊了好长时间。鬼子都是些毫无人性的疯狗啊。好在铭亮和彰德很快被放了回来,虽然经了一回生死,损失了好大一笔钱财,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委员长和国军不晓得躲哪去了,他们小老百姓又学不来孙悟空闹天宫。因这一惊吓,丰铭义的喜庆火头便低了许多,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喜笑颜开,更不能在十四佬和彰文大伯、铭亮大哥面前露出一点兴奋了。
一场大风暴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让人心疼令人愤怒,但是人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铭义捡的那两个小铜箍值不了几个钱,他当晚就随手丢在伙舱底层角落里,过后也懒得和十四佬提起。乘着在安庆下船联系货运的空档,他便拿着这两个“铜箍”去铜匠店。铜匠擦了擦,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说:
“这哪是铜箍,是足金的金手镯呀!”
天意,所幸铜匠也是规矩人,不然的话铭义又是白捡了。这是丰铭义第三次捡到宝贝,也是他第一次自己得了实惠。
丰铭义喜气洋洋的将两只金手镯卖到金店,乐得昏头昏脑的在路上撞了几次人,回到船上便和十四佬讲了。丰彰德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便冷着脸问铭义:“你跟我讲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边沙滩上能一次捡两个金手镯?”
丰铭义虽详细讲了当时的情况过程,可丰彰德就是不信。铭义上街前并没讲做什么事,更没提两个金手镯,猛不丁就带回一兜子钱,说是捡到金手镯兑换的,鬼才信呢。丰彰德很痛心也很疑惑,义伢什么时候学坏了!多老实厚道的人,怎么突然做了伤天的事呢?这可不是十块八块几十块银元呐!如果是做坏事...丰彰德不敢想了,见铭义毫不松口,便一把扯着他就拽到铜匠那里对证。铜匠师傅见丰彰德急赤白脸的,便哈哈大笑说:
“这事嘛,我看还真可能是在沙地里捡的。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手镯上粘结厚厚的泥沙,看着就在水里很久了,绑镯子的铜丝也上了铜锈,起码不是人家正经保管的呀。这小伙子既然说是在泥沙里踢出来的,那不就对了?”。丰彰德放了半个心,但还是不敢轻信,担心铜匠和铭义两个做节子。如果是干坏事搞来的,到时候露了脚背了官司,他这个老板加小佬也脱不了干系。想了想,出了门便还是拉着铭义一道又去金店。一讲来由,金店老板讲的也和铜匠一个样:应该是江沙里埋很久了,捡到的也差不多。
三处一词,丰彰德这才放了全心。
丰铭义有了钱,便先买了后山人家正要出手的六分山田,剩下的就在茅草屋基上做三大间青砖瓦房。房子够住未来的三代人就照了,简单的,青砖墙上架桁条,桁条上钉椽子盖瓦。他心里默想着,如果钱不够就用柳树做桁条和椽子,节省些差不多就够了。做事不能拖拉,现在就备料,过了端午节就打基起手做新屋。翠儿见铭义凭空捡到这么一大笔钱,又听铭义说要做房子,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夜里把老公服伺得终于做了神仙。林寡妇倒是好算计,和女婿说:
“你看江边那一排房子,倒的倒了,没倒的也歪了,主人都早已离开红石矶,那些砖呀瓦呀木料什么的,落在江里怪可惜。你抽点空闲,把那些能用的砖瓦木料都捡回来,做房子不就能节省很多钱了?”
丰铭义清楚得很,红石矶人之所以不动那些材料,是因为不愿沾便宜被人讲闲话,也因为主人可能再回来,到时候讲不清楚也脸上无光。丰铭义见丈母娘这么讲,他不好当面驳她,又不敢擅自捡便宜,便去问了十四佬。丰彰德说,按理,不经主人同意就拿人家东西是不照的。不过话讲回来,就算主人哪天真的再回来,到那时砖瓦木料也是在江底了。 这样吧,我帮你和族长问一声。
果然,丰彰德当天晚上就通知铭义说,族长和九老爹都讲你的情况特殊,可以掂量着捡一点,但是不能贪心。人家以后再回来要这些,我们就作价赔出去。不过,只能捡那些倒在地上的材料,钮倒钮塌的还是不能动。
丰铭义听了无比高兴,乘着大风不能行船的日子,便没日夜的将江岸上的砖瓦桁条椽子等搬了不少回来,算一算,仅搬来的砖瓦就能做一两间屋了。林寡妇很是得意,和女儿女婿说:“过日子就该这样,能算计就要算计,不能学俺年轻的时候。铭义呀,你在外面跑船,看到没人要的材料也要带回来,比如洋钉洋灰什么的,省一个是一个”
洋钉就是钢钉铁钉,洋灰就是水泥。
丰铭义正为旧材料省钱而高兴,没想到一盆冷水又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宋老三宋师傅在路上拦住铭义问:
“你是不是在后山买了六分田?”
“是的吔”
“怎么不提前叫我过去看看呢?!”
“哦,当时的事情太急了”
“急了,急了就花大价钱买人家的冷水田?你被人家捉了呆子了!”
宋老三说,那块田里有冷水泉,别讲种稻子了,就是养鱼都长不大。那家主人之前是半价买进的,也以为捡了便宜,哪知道收的稻子还没正常田块的三股之一。宋师傅责备道:
“人家本来就急着脱手,看看你吧,还上赶着花大价求人家卖给你。这不是肉头嘛!”
“宋师傅,你不是吓我吧?”
“你纽给我吓人的工钱,我屁的功夫吓你”
“这...这...可怎么好,我要被丈母娘骂死了”
“只有改”
“怎么改?”铭义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问。
“水田改旱地吧。开沟引水,把地墒做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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