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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里的一埸雨，让陈田村的牛栏棚周围散发一种浓浓的草加牛屎牛尿怪味。我清楚记得，小时候走过牛栏棚的这种味道。 牛栏棚是用厚厚稻草盖的，一年四季日晒雨淋。一埸雨后，被夏日的阳光灼烧的棚顶，会随水汽蒸发出稻草发霉的气味，还有牛栏里的牛屎牛尿和垫着的稻草，也有一种发酵的气味。 我今天还记得牛栏棚的样子：三面夯筑的一尺多厚墙体，是用虫龙前黄砾子泥土筑成。十几条水牛黄牛，关在十几间牛栏圈里，九间是水牛的，三间是黄牛的。村里有人大声喊了：“放牛去啰，都放牛去啰”，今天排到放牛的人家就派人一起去牛栏棚赶牛。暑假里，放牛是男孩子们的事，女孩子们打猪草讨野菜捍（锄）草。放牛娃最喜欢夏天了，夏天到了，陈田村的前坡，下坡，田埂河埂山脚到处长满了青草。父亲也告诉我：夏天牛不能放到山上，赶牛遇到蛇，就到河坡滩里放放。陈田村河坡滩地分前坡和下坡，一个在秋浦河湾里一个在秋浦河外边。把牛赶进河坡滩地什么也不用管，放任牛吃草。前坡下坡到处都是牛筯草车轴草各种各样草，今天吃了这块地方的草明天吃那块地方的草，草也轮流长。牛吃草到那里，我们就到那里，跟着牛后面玩游泳到那里。水牛狡猾，喜欢下水，黄牛老实，不到水里去。（水）牛吃饱了，看着我们呆在水里，也学我们的样子，钻进河坡滩地草边的河中洗澡。全身倒在河里四脚伸开，一下半蹲着一下横躺到水下，尾巴在水中向背部扫来扫去，像给自已身上笏河水。只露出鼻子和半个头，摆来摆去，也像给上身在笏河水。有时把头又全部埋进水里，半天不露出来，我们点点数以为少一头牛。高兴了，牛把头拍打进水里，学做人的样子在水下闭气，像是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时张嘴“卟哧”大喷一声，水花四浅。 看到牛在水中玩到如此陶醉的的样子，我和其他伙伴也能放心的在坝底下，玩一种水里拣白（亮）石头的游戏：几个同伴先在河滩上找一个不大不小的晶莹发光发白的白石头，看看记下什么形状，比比看哪个人手里拿着的白石头在水底最亮好看；再一起钻到河底先把水底下差不多的白石头先拣干净；先拣住好看白石头的同伴，带头往水中抛起白石头，然后大家都朝白石头落水的地方，一起扎猛子，进水里拣白石头。看谁每次拣到，拣到的重新抛，几次都拣不到的，输掉的就去看牛赶牛，防止牛在水中玩饿了起来假装去吃草，顺便把稻苖给吃了。牛似乎知道我们伙伴玩的天性，乘我们玩得正兴，像猫偷瞄着一样，看我们不注意，起身从河里走出来，就去吃稻苗。不认输是孩子时的天性。钻出水面，脸上都是水，双手在水面划着。灼热的阳光照得我与同伴都刺眼，昏昏沉沉，眼前的河面看不清。我们玩得也正兴，牛在河中嘻戏也不认真看，看不清晰。有人不服输没有拣到白石，一起说：“牛还在水里，不要去，再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在水里玩疯了，忘记看牛了：一条牛离开河里走到稻田边，我们没看到，又走出一条牛，再走出一条牛，牛跟着都走出来了，牛都像是知道你们没看见一样。前面的牛已经吃上稻苗了，第二条牛就要下田。这时候我们中有人发现了，急着从水里冲出来，抓起摆在河边的赶牛棍子，还有另一只手抓起的河卵石，赶快跑到牛的身边。一路喊着“吼起、吼起”的口气。牛不管你，前面牛还是吃着稻苗，后面牛知道吃不着怕被打被砸痛，就掉头往河边跑来。那个样子就像我们是大人，牛是孩子，不听话，偷着吃东西，被发现怕打一样。一起回身向河边跑去，钻进深水里让你打不着。看见你站在河边对它生气的样子，它又拍起水花让你看。有时还回头望望你，瞅着你，似乎嘲笑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六月天，农村里说六月心里，是最热的天。稻子还没成熟，天天赶牛去河滩地吃草，草也少了。热浪滚滚，还没有风，牛都热的喘气低头吐起舌头。在前坡坝上靠毛山脚公路下，有一大片水中生长的龙须草，二亩多的水面下，长得绿油油的。站在公路上，看得到草在河面下被水流冲得摆来摆去，像河底下被一阵风一样吹拂着。龙须草分两种：一种像面条一样，长长条条的叶子；还有一种叶子是花样，围着茎生长到顶。把牛赶到河边，牛就昂着头知道往前面龙须草中跑，小牛只好站在这边望着。走到水草中，牛先咬起水中草，再抬起头在水面上吃，边吃草草边从嘴边漏下来，只好把咀嚼草的嘴不住的在水面张开又吸进嘴里吃，一嘴草和水，要咀嚼五六次。再又吸上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重新吃草，等到满嘴是草，又把头伸出水面咀嚼，就这样一下钻进水面一下露出水面，牛做着仰水鼻吸又咀嚼的重复。我们在水草的旁边游泳，与牛比试钻进水里闭气的时间，直到透不过气再浮出水面。有时爬到牛背上，看着小鱼儿围在牛的身边，啁吸牛身上的气味和寄生虫。有时也钻进水里，像牛一样拉水里的龙须草，一次一把，多了滑漏拿不住。钻出水面，再游到河边把龙须草给小牛吃，更多的龙须草放到坝子上晾着，等草上水没了，用带来的绳子梱起来，准备让牛驮回牛栏吃。 牛吃水中草，吃饱了，就在水中玩。傍晚了，我们把晾在坝上的龙须草，放到牛背上，让牛驮着回来，夏天的放牛娃生活就这样惬意。几个伙伴走在牛的后面，或是个个骑在牛的背上，一条短裤，浑身湿漉漉水气散去，透着晾爽，头发上还有水从面前淋下来。一天快乐的感觉只剩下手脚酸胀，眼晴胀痛，那是游泳后的疲惫。被傍晚的河风吹着，还有沿河边路树上的唧唧蝉鸣助兴，个个神龙活现。手上拿着被洪水冲下栏树棍子，头上扎着柳树枝条叶围成的帽子，嘴里互相喊着笑着，还哼哼唧唧唱几句，个个象小哪叱一样。精神头十足，从来都没有过。两只小腿不住夹自已身下骑着的牛，牛也知道叫它跑快，都争先恐后往回赶，那是个个孩子夏日最美好的时光。 第二天，知道是有雨的天气，大家想好了把牛赶到毛山头山脚下，打矿坞山中那里也有一大片草地，牛吃草我们找山中路边的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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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1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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