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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田村过去叫和平队，父亲当生产队长有好多年，那时我又记事又读书了。 父亲当生产队长那些年，就千方百计想点子为队里搞点付业，增多队里收入，让家家有分红。我至今还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从北方颖上县，找了许姓和高姓的叔叔，来陈田村种香瓜的。 陈田村种香瓜的田地在参牧湾，是从打矿坞出来的一片高畈田，排水方便，灌溉水也方便，面积二三十亩。打矿坞在毛山的脚下，山中有一口塘，平时山塘都有水向外流出。夏天到了，正值每年暑假的季节，香瓜分批成熟了。每天摘一大板车的瓜，怎么卖出去呢。起初，许叔叔和高叔叔自已推板车到大演公社和占大公社（仙寓镇）沿路去卖，也卖不了几个。父亲想找个人与高叔叔一起，去石台街上卖瓜时，就想到了我。我那时刚好放暑假，正在读初中的时候，算帐记帐收钱的事应该会做。听说父亲想让我去石台县城卖瓜时，想到每天卖瓜吃瓜，比打稻插秧下田好，高兴不得了，一晚上也睡不着，巴不得第二天就去卖瓜了。就这么着每天下午，同那个姓高的叔叔在陈田村参牧湾，摘满一板车的香瓜，第二天天不亮推到石台街上卖，也就是现在石台农行自助窗口前面那块空地上。那时全石台大街上只有我们卖香瓜，现在七十多岁的石台街上人，买过香瓜吃的，应该记得那时暑假卖香瓜的小男孩就是我。中午就拿香瓜当午饭吃，下午再推空板车走回来。傍晚前，再摘满一板车香瓜准备明天又去卖。 暑假时期，正是香瓜成熟时节，每天有许多香瓜可以摘可以卖。我背着解放包，里面有铅笔有本子记帐，还有许多找零的小钱。中午站在大街上，又没有帽子戴，只好站在树荫底下，才能躲避太阳的暴晒。也想不到跑县城街上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只能围着板车转。我跟着叔叔后面喊叫：“卖瓜喽，卖香瓜喽”，叔叔帮人选瓜，拿秤来秤瓜，我就在后面记帐收钱找零钱。那时香瓜就两个品种，园园的和柱状的，甜得味道应该分出好多等级，但都是点点甜，价格只有两种。叔叔夸这个瓜又夸那个瓜，自已的瓜都好吃。我当时听到就在旁边笑，心里想：瓜都好吃，那瓜分等级分价格不同做么事。只管吆喝，不顾口干，我们茶筒中带的水一上午就喝完了。想买汽水喝，叔叔说不可能，说要三个瓜钱。中午就吃香瓜当中饭，还不给多剖开一个吃。叔叔舍不得花钱买中饭我们一起吃，是想让卖瓜的钱交到队里多点。到下午瓜卖不掉了，就降价卖。昨天的老客户知道这样，就每天下午来。遇到推自行车卖冰棒的，人家要一个冰棒换个一个瓜，我想拿香瓜对冰棒吃，叔叔不肯，说我们吃亏，要一个瓜对两根三根冰棒。一根冰棒吃不到，那时天热，做小鬼的最想唆一根冰棒。遇到下雨天，就把一块薄膜盖在板车上，叔叔和我就躲到农行屋檐下避雨，浑身上下还是淋湿了。回来时，叔叔说父亲叫买一些东西要带上，有时一路赶路又有其它事耽误了，再回来去瓜地摘瓜，为了明天去卖。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搞好，回家吃饭。 第二天天不亮，叔叔带着我又出发了，板车是那种厢式的，近一尺高的厢体，还有扶手旁的背带。叔叔给了我一根棍子，让我在后面推着板车，可以使出劲来推。两种瓜简单分开放，每天放上秤和三块薄膜就跑，其中两块薄膜我们当雨衣穿。路上从未歇息过，有雨都是薄膜连头一把盖住，还是冒雨行，双脚的布鞋湿了，踩在水里“噗嗤、噗嗤”冒泡。那时还是石子路，路上走的快，石子都落进鞋中，把脚搁得生疼，一路脱下鞋倒了石子又赶。坑坑洼洼的路面，板车高高低低前行，好在叔叔知道，把瓜在板车上排得紧紧的，用化肥袋和板条压着。我只比板车高一个头，都是叔叔在前面拉，我在后面借助棍子推。每天来回走五十里的山路，一个暑假走破两双鞋。有天脚走痛了，只好坐上空板车让姓高的叔叔推着回家。遇到雨天，在中途避雨或冒雨前行，有时到晚上八点赶回瓜地，漆黑打着灯摘瓜，十点钟到家前，还要去生产队会计金波叔那里交帐。那时人小，不懂什么，我问种瓜高叔叔，怎么不种西瓜，我心里想不到吃香瓜，就说不喜欢吃香瓜的话。说香瓜点点甜，喜欢西瓜的瓤甜。我说西瓜甜又大，肯定好卖，卖得快，可以早点回来。叔叔告诉我，说现在香瓜吃的人都少，西瓜更没人买得起，一个西瓜要很多钱，一家人不舍得买，买一个要一次吃掉，又没法保存。香瓜小，又便宜，主要是充饥比西瓜好，经得住饿，还不像西瓜花钱买还要扔掉一大块瓜皮。 大学毕业后，那时与妻刚成家。研究所是差额单位，有部分经费自已挣。把田都租给周围村的菜农，我也租了二亩。在研究所承包地种瓜，我不喜欢都种香瓜，那时的人开始喜欢吃西瓜，就种起了西瓜，还种了很多冬瓜。香瓜种了很多，这也是因为我过去有种香瓜卖香瓜的经历。我买来种子，打出秧苗，在地里铺上地膜，小时候看到的种香瓜的技术都用上了：摘头，留藤，去叉。每天在研究所上好班后，还到自家瓜田里走走。由于夏天热，雨水又多，西瓜卖掉一些，炸掉很多。冬瓜摘下来，放在田间小屋里，想留下来慢慢卖，结果从里往外烂了很多。只有香瓜，一个也没有丢弃，全部好卖，都卖完了。还是叔叔的那可话对，种了两年瓜就全家到街上来住下了。 一听到“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话，或是夏天看到卖瓜的人，我就在心里想，我从小就是卖瓜的孩子，比老王卖瓜还早呢。香瓜的味闻得多了，小时候卖瓜想不到吃，结果落下嘴谗的个性，走在街上，现在看到卖香瓜的农民，我还是忍不往走上前买一两个回家与妻子吃。其实在我心里，没人知道我有个遗憾，那就是小时对香瓜的念想。我对香瓜产生的淡淡那种情愫，还有胖乎乎的香瓜样子，是我喜欢的初心美好，是小时就藏于心中很久很久的，内心存有的一丝渴望。香瓜不光香，而且甜，它比西瓜多出了一份沁香，也不少一份甜美，还把全部身心奉献给你，它让你不能有一点舍弃。唉，我还记住这是过去穷困时那个种瓜叔叔的教诲。摸着皮嫩嫩的，吃着瓜脆脆的，唆着瓤软软的，内外兼修，香甜柔美的香瓜，有一种温婉亲切感。现在吃香瓜是满足了，但过去当初小时候，见到香瓜痒痒的那种感觉，却是永远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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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9 08: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