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积分
- 1064
- 金币
- 个
- 银元
- 枚
- 铜板
- 个
- 回帖
- 0
- 精华
- 好友
- 注册时间
- 2019-8-2
- 最后登录
- 1970-1-1
- 在线时间
- 小时
- 听众
- 收听
|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人网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免费注册
x
前面写篇《薯愿》的文章,是说去超市买东西,看到有用马铃薯做的薯愿产品,就想起家里妻子喜欢吃炒马铃薯丝的事。炒马铃薯丝的味道,成为家里后来永远也忘不掉的味道,因而借题发挥而写的文章。
陈田人过去把红薯叫红薯的没有,叫山芋的多,更多叫做稸稸(XU第四声)。我查字典,就查没翻康熙字典了,查遍全网,也找不出适合表现家乡人读音的字,因想到山芋地上部分,山芋藤过去主要给猪吃,人不吃,现在人也跟着吃了。我牵强附会先用上这个字,至于人跟着吃了,这是后话,且听我以后分解。
话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不管吃什么也吃不饱的年代,但有一种味道是我忘不了的。小时候家里特别的贫穷,米饭没得吃,那个时候只有吃稸稸吃南瓜吃苞芦,说到吃稸稸,小时想吃多吃饱也很难。在大集体生产队时期,队里种稸稸的地方都是在靠近村庄山边的拐拐角角,是旱地,瘦地,水不能灌溉的贫瘠地方。和父亲去南山、毛山、上山(靠仙寓镇)很远的地方晚上看野猪,就是种有稸稸的地方。记得生产队时期,靠近毛山头旁边的游牧行山脚下有块旱地,因为靠近石台到仙寓的公路边,隔条公路就是生产队集体畜牧场,面积有二亩多地,就年年种稸稸,把稸稸藤喂畜牧场的猪吃。父亲当生产队长那会,这块地总是种稸稸,每当秋天收这片地稸稸时,父亲就与奶奶打招呼,怕我们家没人去了,说:“天黑大家收工,带大尒(男孩子)去游牧行地里淘稸稸。”意思就是天黑带我到收稸稸场地,淘生产队社员遗留在地里的稸稸。我和奶奶早早就去游牧行山脚,拿着锄头等在种稸稸地边,其实这个时候全村人年纪大点的人都带着孩子等在那,只等父亲说收工了,做事的人们把生产队里的稸稸搬上板车后,就一窝蜂地冲进稸稸收获后的地里,淘啊挖啊,掀啊翻啊,就像地里埋有什么宝似的,拼命的找啊找,二亩多点稸稸地,挖得是高高低低,坑坑洼洼,全部翻了够,最后各家各户到的人也就只挖到了六七个稸稸带回家。
自己家里只有四块不到三分的菜地,种有四五十棵稸稸就算好了。家里地里的稸稸,父母亲收获后,全部都要仔细收好:留下地下稸稸根须和连着稸稸的一尺多长藤蔓,再把藤蔓用棕榈叶子扎好,挂在东厢房火炉上方横梁下。冬天来了,高高的天花板下挂着一扎一扎的稸稸,留种的放在一头,不作留种的放一头,每个稸稸还有尾巴,稸稸上的泥土加上落满着火房里的炭火灰,个个灰不溜秋,看上去象一个个小老鼠一样在抓着东西,奇形怪状都有,什么姿势都有,天天看着馋死我了。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我总是喜欢挤在火炉旁大人们身边,听他们谈白,谈到深夜时,就我一个小孩子还挤在一起。看着奶奶每次站在垫脚的板凳上,叫大家先闭眼不动,手捏着想要拿下来的那个稸稸,闭着眼低着头,摘下头顶上的稸稸,“碰吃”一声,灰落一头,然后把稸稸慢慢地埋在火炉中,就是炉火与四边炉灰搭界的地方。我就不想睡了,要过半个时辰,等到火炉边灰中什么时候有“嗤”的一声放气声,从炉边的灰中冒起,一捧捧的薯香味就香过火炉边,就是稸稸熟了,奶奶就把它拔离火边。夜晚,当炉边四周大人说话声渐渐少的时候,父亲喊过我几声也不肯上床,当我歪靠在奶奶身边大腿上无精打采强装精神时,父亲知道我惦记着火炉灰里的稸稸(忘记就算了),奶奶知道我饿了,就把稸稸从炉灰中掏出来。热乎乎的稸稸捧在手心暖暖的,剥开灰色的外衣,露出与炭火一样的红的软软的身子,咬一口就是金黄的、滚烫的内芯。稸稸虽然有时会有点焦黑,但是咬一口后,里面是香甜软软的,让其他人看了都想吃。
以后读安农大才知道,稸稸叫山芋,又叫红薯。现在冬天大街小巷,有推着烤红薯炉的车子,沿街边烤边卖,过去在石台城中,中街巷口,有个陈田村对面的下塘村女人,年年摆着大油桶做成的烤炉,当场现烤现卖。她知道我是陈田村人,都是先和我打招呼,让我买她的烤红薯吃,知道我喜欢吃甜的芯,粉粉的芯,问我喜欢吃什么样的,就拿什么样的烤红薯给我吃。她烤出的红薯表面有软软的、褐色的皮壳,就像是刷了糖浆。在火里烤熟的,软软的是红薯变成甜的淀粉多糖,结痂焦的是变成壳的果糖,这是高温下红薯里面的糖被浓缩的结果。一到冬天,中街巷口经常会飘着烤红薯的香味,十分诱人,把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拿在手里暖暖的,软结香甜的吃一口,心更暖。我会禁不住诱惑,偷偷买上一个自己吃,又怕血糖高妻子知道,不让我多吃。我喜欢现在冬天街上烤车中烈炭火烤熟的红薯,香软粘甜,更喜欢小时候夜晚炉火灰中崴(掩埋)的稸稸,软结兼容,每一口吃下去的是香甜,感受到的是整个冬天的温暖。
一段时间后,挂在东厢房火房横梁下的稸稸变成又干又灰不溜秋,没有了红薯的红,成了从山上挖下来的山里人叫山芋,村里人也叫的山芋。冬天快过去了,望着挂在横梁下的山芋越看越少时,父亲总是对奶奶说:“稸种留点,不要都吃了。”还有时说“吃小的,把大的稸种留下来。”奶奶为了不饿我疼我,就没有听父亲的话,却说:“没有稸种,到别人家讨点稸藤插插。”实在拗不过父亲说的话,就说:“每年队里插稸藤都多,让大家拣点家来插插。”知道父亲当队长不多说话,夜晚火炉边总上演这一幕奶奶与父亲的对话,最后横梁下的山芋连种都被我吃了,剩下不到几个,只剩下挂在横梁下面扎紧了山芋藤的小朵朵,挂在铁钉上,就像是挂着一把小草朵,落满了炉火灰,过了一个夏天都还在,一直到第二年山芋䕨割了给猪吃,山芋成熟了,又挖了再挂上去以后。
芋火旁,灯光下,漫漫冬日长夜,怀念往事,我感恩给我温饱的那个人,我感念给我温暖的父母亲,虽然那个时候很饿很苦,但温馨的家庭氛围感浓浓的,就像这冬日的炉火红红的,还有薯芯红红的,它们一起温暖我的小小内心,让我不舍得离开家出外地求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