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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穿过一双草鞋，就是用麻绳和稻草编打的鞋子。 这是我喜欢的一双鞋子，也是我从喜欢看着为杰哥开始打，到打好了留着想以后穿，再到穿在脚上走山路，雨中走泥地路，至始至终喜欢的鞋子。 经常看到父亲穿草鞋，就是光着脚丫穿草鞋去做事的样子，父亲的脚不是很大，光着的脚与草鞋颜色相同，在草鞋里更显得瘦小。父亲一年有半年时间都穿着草鞋，从上半年在秋浦河里放排开始到下半年毛山头收山芋苞芦（谷）结束。家里有个打草鞋的木“丁耙”，挂在上楼梯的宝背后面，小时候喜欢爬楼上玩，上楼下楼经常看到它：一尺多长，一尺多宽的木制丁耙，一个粗大的木头挂钩，上面有五个木耙齿，中间一齿高出一寸左右。记得在我小时候，每到春末夏初或秋末冬初，碰上下雨天，生产队农活又不太紧时，父亲就编打起草鞋来。早晨起来，父亲便到自家草房里（或猪栏顶棚下）选稻草，草房里没有稻草了，也看到父亲到牛栏边草签母的草垛上拉下稻草。父亲选稻草很讲究，他专挑那些金黄色的没有烂脚的晚稻草，糯稻草又长又软更好，只是每年队里糯稻种的少，各家各户又都用作打草鞋，糯稻草分给各家拣起来用得少。从稻草堆中抽出稻穗梗子来，用手把稻草衣掳去，只留下稻草茎杆，再在楼上妈妈晾的纳鞋底的鞋料中找些苎麻，稻草和苎麻都要喷水，用棒槌使劲锤打稻草和苎麻，都锤软后。苎麻用手搓好一根牵住五根的细麻绳，稻草软软整齐放一边，然后从宝背后面墙壁上取下一年四季都挂在那的木丁耙工具，放在长板凳上另一头，手搓稻草打草鞋就开始了。 每到春夏洪水上涨的季节，村里一班男人都要放排到殷家汇去，就是把松木和竹子编成成排的木筏，随秋浦河水放流。父亲没有鞋穿，要打上许多草鞋带着，其实编织草鞋前，就先搓好了麻绳，苎麻少时夹搓上棕绳，麻绳绞成双股线，这些过年前就搓好了，挂在楼上一大串，棕绳搓成一小截一小截，梱起来一大把。住在槽门边的老屋，开始打草鞋前，父亲搬来楼上的一条长凳摆在堂前，腰间系上一根粗绳，长凳后端抵着门柱。固定木丁耙后，自己身子骑在长凳后一端，两脚分开，将一根牵着五根的麻绳，一头绳一端栓在腰上，五头绳一端挂在五个木丁耙齿上。有一年，父亲开始忙活起他的打草鞋活来，拿一把上好糯稻草，正在喷水捶柔软后，套上木丁耙，我站在一旁都看到了，就赶紧将稻草一小指一小指递给父亲。父亲高兴地将稻草在两个手掌中搓成一小股，又连起来搓成一小股，接连不断的，在麻绳中横过来横过去地编。这次编打草鞋与以往不同，根据自已的脚形大小，一会儿将编草鞋麻绳放松，放到脚下比大小。编打的草鞋起了花样，将棕红色棕绳一小截接在稻草中，扭编在草鞋耳子的地方，一双草鞋插进四截棕绳，它们是草鞋脚趾两边，后面脚跟处两边。看着父亲这次仔细编打的一双草鞋，我知道父亲肯定要走不同路，我想问，父亲就自己先讲出来了，对站在一旁的我说：“以前放排就到殷家汇，今年还要放到池口去，就是要到贵池去，端午节前，想到池口街上走走，买点东西回家，就打一双扎实一点的草鞋穿着，省得穿到大街上，踩石头地面草鞋耳断了，到时候光着脚了。”又说了许多家乡放排的人，都早打上了这样的草鞋穿了，说这种草鞋称之棕耳鞋。说先明的爸爸更讲究，不用稻草棕绳，是用稻草苎麻来编制，叫麻耳鞋，这种鞋更轻巧柔软，更耐穿有用，穿上不回汗，非常舒适，比棕绳做耳子草鞋更好穿。打好的草鞋，用嘴喷上水，又还锤了一锤，用一根棍子先穿好了，放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再挂在门前的竹篙下就像晒干的腊鱼肉，凉在门前太阳底下一大排，怕放在家里上霉。 一年母亲做一双新鞋，第二年新鞋变旧鞋，旧布鞋穿破了，就没有布鞋穿了，我还穿过大人穿过的鞋，就是鞋面和鞋跟紧紧用线往里收住后的剩鞋。为了省下穿坏母亲做的布鞋，下雨天穿草鞋最多，不穿了就放在晒衣的叉子上挂着。采茶，砍柴，到田间去劳动，到山上去拣果子，最难误布鞋了，就想穿草鞋去；又想的是，那时候家里一定是过去我穿的旧布鞋不能再穿了，真正穿不上脚了，实在是找不到穿在脚上的鞋了，才穿上为杰哥给我打的这双草鞋。这是我第一次穿上草鞋，为杰哥经常坐在他的屋门口打草鞋，我就坐在我家房屋的大门口看着他打草鞋。小时候，自己坐在为杰哥打草鞋的凳子上，想为自已打一双草鞋，没有力气打不好，为杰哥看我打不好就帮我打，最后还是为杰哥为我从头到尾打完的，这也是为杰哥专门打给我的，是我坐在为杰哥打草鞋的鞋耙和登子边，看着为杰哥打的。一双很小的草鞋，比大人穿的草鞋小了两个手指宽。草鞋牵头的有根头绳，用旧布裹着，夹在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怕伤脚丫，脚两边是用双排麻绳牵住的鞋耳，又多加四个，连接草鞋身更牢固更紧。草鞋开始穿的时候，光脚的脚底触到稻草有些刺痛，走路踩一踩，几天就越走越软了。小时候喜欢看为杰哥打草鞋时，整个身子被绳索牵住，全身尽心往后仰倒用力的样子，比任何人都认真费劲，一双草鞋他要二三天才能打好。在他快要打到草鞋脚跟，打完收住前，心想让他还打小一点，收紧点，是给我穿的，就把奶奶给我吃的东西给他吃，并用手指着我的胸口，他就知道是给我打的，就不打大脚草鞋跟，赶快收住草鞋了。一双草鞋，这是我的唯一一双草鞋，我每次穿它时，都认认真真穿在脚下，把周围草鞋耳慢慢剥开收紧，又在脚背顶上左牵右拉紧紧系住，就像穿上一双过年母亲做的新布鞋一样，草鞋夏天穿在脚上一段时间，柔软凉脚舒适。一次到外乡看电影，看到当时的影片中，许多红军战士，脚穿草鞋闹革命，特别是《闪闪的红星》中潘冬子的形像，更是加强了我穿草鞋的精气神，也不忘脚下的痛，不忘在家庭艰难困苦的年代脚下走过的路。 那有什么诗和远方，只有脚下踏踏实实的鞋和道路。没有走路的鞋，饭也吃不饱，何来诗词歌赋，文章旅游。巜爸爸草鞋》的歌曲“草鞋是船，爸爸是帆，奶奶的叮咛载满舱……”每每到了春天雨水季节听到此歌，想到父亲背起一挂草鞋去村前秋浦河中放排去，奶奶和妈妈都满怀惆怅，叮嘱不断，让父亲告诉那天能回家，父亲又何时能说得出来几天能回呢。穿草鞋是儿时的辛酸记忆，尽管已渐行渐远，但它依然留在我的灵魂深处，每每忆及，想起过去家里艰难的时代，想起父亲艰辛的过去，但我的那双草鞋，带给我的是二重的滋味，有温馨、有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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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4 11: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