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列车上的怀想

一路有谁

时光列车上的怀想

      去年以来，母亲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做儿子的，心也随着母亲的身体状况忽上忽下，生怕哪一天突然失去了母亲，失去心灵的故园。

      上个礼拜从医院回家，情况还不错，安安静静的度过几天。昨天坐在沙发上，一边嚼着樱桃，一边和我谈笑风生，说邻家的孙子越来越懂事了，烹饪的手艺也提高了，那天，居然亲自下厨为她下了一碗肉丝面！也谈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信息，说生产队里取消了我们家石头山的分红。这让我感到诧异，这些年不一直都有的么？今年为啥就取消了呢。不发病的时候，母亲思路清晰，东家长李家短，娓娓道来，表述完整，一点儿也不含糊。没想到晚上回家，开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晚上又不舒服了。

      冠心病就是这样，犯了就没有回转的机会，最多是原地不动。母亲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况且心衰的程度非常深，按照医生的说法，随时都有猝死的可能。我也没指望她的病能回转到健康的程度，只希望她有生之年能快快乐乐的度过。

      前些年，家里哪样事情不是她亲自动手。乡下老屋的背后是一块菜地，挖地，整修菜畦，洒水播种，无不亲自动手。我还没伸手，她便嚷嚷开了，“歇着吧，歇着吧！”，不知道是嫌我做不来事，还是怕我累着。回到家里，我就是老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消做任何事情。现在想来，深感惭愧。

      过去的永远过去了。踮起脚，死亡线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每过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对于母亲来说，已是无可挽回的事实。

      待母亲吃过药，感觉稍微轻松一些，已经是天亮时分。这几个小时里，虽然我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时刻关注着母亲的动向。离开家的时候，走到母亲身边，打了一声招呼，“我上班去了。”母亲翻转耷拉的眼皮，小声的答应着，“你去吧。”我知道，她的声音再也无法回到清亮的从前了。

      路上，车窗外的阳光像凝脂的纤指，抚摸着我，召唤着我，春天来了，有许多地方可以去走动走动了。

      我想带上孩子，带上一份无忧无虑的好心情到外面走走，看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大自然，舒活舒活筋骨，放松放松绷紧的神经。可我能出去吗？老母在，不远游，这是古训，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自己交代？怎么向长眠在地下的老父亲交代？出游的念头还没有露头就萎了下去。就像莫怀戚说的：陪伴春天的时日还长，而陪伴母亲的时日却是屈指可数了。

      时序轮回，“门前流水尚能西”，为啥人老了就无法再活一次？“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又一次吟诵起冰心老人的诗句，不觉泪流满面。

      池州殷汇初级中学  徐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