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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江到东至,一路的青山绿水,田间随意散着几捆没开插的秧苗,坝埂菊花丛中的红砖小屋一闪而过,眼馋地探头去望,又见几只白鸟在翩翩起舞,优雅地展开双翅。 县城的马自达闪电般被清理殆尽,千余俩废弃的车子堆在碧桂园旁空旷的地上,蔚为壮观。径直去了翠明农家,会烧菜的老板娘刚摘了围裙回家歇息去了,笑眯眯的老板见了我,一口熟稔的东至腔自然切换到地道的泥溪土话,招呼道,米有法子,杀猪汤烧不起来了。让厨房给我炒了菜杆肉片,好吃,还是从前的味道。 满城的马自达再不见踪影,从未有过的整洁舒适。走路去往汽车站,击壤桥畔的土屋前,问奶奶对面那山的名字,奶奶瞧我一眼,么名字啊,从来就没名字,我们在这住了几十年,到山上去都说去电视塔的。 哦。望着屋前的空空荡荡,我忽然失声惊叫,奶奶,你们家门前的那棵石榴树呢?怎么没了呢。 奶奶回过神来,你怎么晓得我家的石榴树啊?门口不是要搭架子嘛,我就砍掉了。 我欲哭无泪,奶奶你怎么舍得砍啊?我喜欢那棵树啊,开花的时候河边红红的一大片,几好看哦。 哦哦。奶奶花白的头发直点,你这伢啊,难得你还记得我家的石榴树,那还是我的奶奶栽下的呢。你早讲撒,我就让你直接挖走好了。看看我,又叹口气道,莫讲树,这屋啊,人啊,老了也一样没有用,只能等拆迁唉。 桥上停留了片刻。从前踩着小单车满城乱转的快乐日子,都如电视塔那倒影般,镌刻在小城那缓缓的老桥流水里。电视塔半山腰的凉亭里,老妈第一次对姐姐和我提起了她高中最要好的姐妹,严阿姨和程阿姨,还有她远嫁安徽数十年的悲欢人生。老妈那会一定也以为自己会终老在这自以为熟悉的小城吧,世事难料,不想最后还是搬去了池州。 尧城路,人行旁的杰仁新村,十字路口的洋铁皮桶的摊子,中医院门口下棋的老人,吃过好多次早点的龙泉米饺店,西湖巷老妈买了几十年小菜的摊位前拍张照片,省得老妈总叨咕着,池州的排骨,肉就是没有东至搭得多呢。 车站后门再也没了那一长溜马自达排队抢客的喧闹,记忆中熟悉的东至名片就这样被抹成了一片空白,很奇异的感觉,好比身上一颗经年不愈的疮疖,一朝被挖去后的那种空空荡荡,毕竟身上的一块肉啊! 大铁门紧锁,墙上通知说禁止通行,让从车站大门进。有热情的小胖墩把铁轱辘转了几圈,指着中间被撬了一节的地方,说,叔叔,可以钻过去的,带着满脸机智的笑容。停车场兜了一圈,老妈工作多年的根据地,找辆农运小巴,回昭潭。 车到昭潭街,直接去了中学。校门还在原来的位置,中央花坛那一围冬青树被茂盛的香樟所取代,其余的一切,崭新而陌生。记忆中环绕校园的茶山遍寻不见,眼前矗立一幢幢林立的教学楼和灯光球场。周日的下午,校园里一片安静,大门口的教师栏里见到几位熟悉的校友名字,容颜依稀,只两鬓斑白。从不奢望这旧貌换新颜的母校有朝一日会以我而自豪,内心深处自知,能在这茶园环绕的芬芳中度过人生最难忘的三年,唯有感恩庆幸。 沿着老街往姑姑家的方向走,老车站的位置已废墟一片。问过街坊,据说太破旧了,实在影响市容,去年被镇政府给拆了。 这里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从小围一张桌子写作业的地方,厨房的墙根后面种有我央求老爸山上挖来的花花草草,这是就是属于我童年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啊!在那片浸透儿时泪水和欢笑的水泥地上沉思良久,想着人生其实就是一条颀长的鱼,又有几个人可以完完整整地尝得到从头到尾的美味。只不过于我而言,小镇童年的那百感交集,早已让剩余的人生显得冗长而寡淡。 姑姑姑父都在家,忙带孙女。屋后菜园地的一角见到规整而漂亮的葡萄架,实在太开心了。这葡萄苗还是我4年前从泥溪镇买了带到昭潭的呢,种下去那会,纤细的树苗夹在一堆碧绿的空心菜中面黄肌瘦,还以为迟早会蔫死了,不想生长得如此茁壮喜人。 姑父说好可惜,去年挂了满架的果子,后来闹虫灾,都没能尝到鲜,又问我今年是否要打点农药试试。我笑道,虫吃就吃了,反正满眼的绿也看过了,就当是风景吧。姑父说,原来你这么想的啊?疑惑地看我一眼。 新屋客厅一角扣放着崭新的塑料长渔盆,好奇问姑父,原来的木盆呢?姑父笑,说木盆太小,到大河里网鱼只能等发大水的时候,还是大盆更安全些。问过价格,说淘宝上买来的,要700多呢,这么大个东西,光运费就花了100块。默默盯着那蓝盆,想着上回来时,清早天蒙蒙亮来到河边,看姑父坐仅容一人的木盆中,一片木桨两边划啊划啊,晃到大河中央去下渔网。本想也跟着去亲身体验一回的,姑父说,盆太小,两个人坐不稳呢。留我站岸边,闻着晨曦中水草的新鲜气息,思绪飞回到在这河边挖过地道躲猫猫的孩提时代...... 晚餐姑姑特意包了米饺,老妈微信嘱咐,让馅里别放虾子,怕过敏呢。姑父把自己的房间让我睡了,站在窗户前,望着菜地对面那朦胧的远山,小时候写作文总爱这么开头的,我的家乡美丽的昭潭,凤凰山下,龙泉河边......姑姑说河上那座木桥每年发大水总会被冲走,现在要去对面的洪家园只能走下面大板的水泥桥了。我叹口气,说什么时候等我回来在你们家菜园地对面搭座结结实实的桥吧。姑姑慈爱地望我,说好哦好哦,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说疯话呢。 忽然下起了骤雨。半夜醒来,起身到窗旁听一会雨声,想起那句诗,梦里不知身是客,原本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地啊,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却不曾留神,这几十年下来,那曾经的刻骨铭心,身不由已也慢慢变得有些遥远而陌生了。 吃过早饭,姑父说看这雨一时半刻也不像要停的样子,开了农用车送我到街上去搭车,姑姑抱着小孙女站门口朝我不停挥手,冲我喊道,二回再来戏啊(昭潭方言:下次再来玩啊)!嗓子忽然有些梗住,拼命地点头,瓢泼的雨点砸车玻璃上,溅出一朵朵美丽的花,那魂牵梦绕的童年记忆,只留身后渐行渐远的模糊回眸。 2018年4月23日于安徽东至昭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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