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鲦鱼记

油哥

    某日，许先生在朋友圈晒出小白鲦咸鱼方阵图，密密麻麻，横行竖列，蔚为壮观，骇目惊心，令密恐症者连呼可怕，望图而逃。而我，儿时之记忆遂鼓涌而出。

   

    白鲦鱼，鳞银白而身修长，小巧如柳叶，故又谓柳叶鲦。吾乡人称之为参子，或餐子，只知此音不知何字。我心下定义为参，参有长意，修长也，有参天大树一词为证。

   故乡老宅前两百米许，有河曰大沙河，乡贤耆旧说发源于大别山岳西境内，流至枞阳大闸入长江，在吾乡段称之为练潭河。孩提时，两岸芦苇成荡，河水清可见底，河床黄沙一色。鲤鳙鳊鲫潜伏于水底，参鲦虾米浮游于水面。尤其参鲦最为可喜，一队队一阵阵，如受阅之士兵缓缓前行，如云似雾在水面飘漾，外乡渡河者见之，连连惊呼：雾子！雾子！吾乡人始参子又称雾子。雾子，真乃绘写形象诗意盎然也！

    儿时无所乐，除上树粘知了、入苇荡拾鸟蛋外，即是和发小辈下河摸鱼打水仗。乏了倦了就浮在水面假寐，任参子们嘬嘬瘦胸啄啄细腿，痒痒惹人欲笑，现在之鱼疗或流觞于此欤？有时两两结对捕鱼为戏，绷平短裤自水面下向上一提，三五条小鱼即被搁浅乱蹦乱跳，以兜鱼多少决胜负，信可乐也。

    记得中学暑假，每当母亲午炊时，我即拎着细孔渔网来到水边，找一旮旯水湾，从这头布到那头，然后静等十几分钟收网，网眼上卡住了一条条小参子，横七竖八，中餐桌子即有一碗鲜美之味，此谓河水煮河鱼也。其实这种小鱼腌制后更为味美，抓一把放在柴火锅饭头上，咸鱼香伴着饭香，袅于茅屋之中，令人食欲大开。时隔四十余年忆起，尚垂涎三尺，然吾母之不存，谁善烹之？足可哀也！

    两千多年前，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此鯈即鲦之古字也。鲦喜清澈之水，惯于结伴成群，优哉游哉，怡然信步，倏然而散，乐乎也。清明时节回乡祭祖，蹈暇登船逡巡于两岸间，不见鯈鱼出游，吾甚不乐也。艄公曰练潭河清碧不再已久矣，焉得有参鲦可观？

    儿时嬉戏之河尚能一游乎？然吾知观鱼捕鱼之乐当去记忆之中翻寻矣。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