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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家圩是离我家门口三、四里远的一口小圩,它北临白沙湖(如今叫平天湖),面积大概二百多亩。圩埂从公路的东边向北边弧形延伸,大约有十公里长,它虽然不是很高,但它像一只内拱的手臂,有力地护卫着我们几个村庄的湖田。
所谓起湖田,就是每年夏季汛期湖水上涨时所淹到的田地。在过去没有圈圩的年代,与长江相连的白沙湖,一到汛期,湖水直接漫到我们的村庄边,东北边地势较低的大片良田沉入水底,颗粒无收。秋冬季节,湖水退去,这些良田又错过了种植的时节。
为了保护这些地势较低的起潮田,乡亲们便顺着地势,在湖滩中相对较高的冈脊上用泥土和树桩垒起了一道土坝(又称小圩)。在过去生态环境没有遭到破坏的年代,白沙湖的蓄水能力特别强,只要不是特大的水患之年,这道土坝在有些年份也能把湖水挡在坝外。这道坝经过历代乡亲们不断加固,逐渐变宽变高,变成了一道像长龙一样匍匐的圩埂,埂外是浩浩荡荡的白沙湖,埂内便是良田层叠的洪家圩。
1958年,全国兴起围湖造田运动,白沙湖流域自然也不例外,那时候人们的干劲真大,不长的时间,就圈起了几口大小圩,大圩叫丰收圩。还有白沙小圩、洪家圩…
由于那时洪水泛滥,洪家圩圩埂年久失修,经常溃堤,造成粮食颗粒无收,1976年,在上级派下来的工作组指导下,圩区几个生产队的社员,拧成一股绳,重新修造洪圩大堤,当年我是施工员,放埂样子,丈量挑土的土方,当然也加入到挑圩的大军之中,一担担土挑到埂上,一天下来,人累得直喘气,晚上睡得像死狗,好在当年年轻,一觉睡过后,第二天又恢复了体力。经过苦战一冬,一条蜿蜒曲折的大堤又重新矗立在白沙湖畔。
洪家圩内的泥土肥沃,黑色的圩泥,多是枯草败荷腐化而成,肥效显著。夏天,圩内的小塘里满塘荷叶,将大半个河塘覆盖得严严实实,荷香四溢,沁人心脾,洗完冷水澡的小孩们回到岸上,都要摘上几张荷叶当草帽,遮着日头跳跳蹦蹦回村庄。
初秋,满塘荷叶又托起高耸的荷花,像一双双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心爱的美人。盛开的荷花几日后又化成一个个丰满的莲蓬,这些莲蓬里又白又嫩的莲籽自然是孩子们天然的开心食品,每天定时来到河塘,光着身子边洗冷水澡边摘莲蓬。沿边的摘光了,就钻到荷丛中去采摘。上岸时,屁股、胯沟直至小鸡鸡都被带刺的荷叶杆刮上一道道血痕,我们互相对视着满身的血痕,开心地大笑,又嬉闹一番,然后在河里抓起一把泥,将这些血痕抹起来,再用带来的篮子装上采摘的莲蓬,一路上,边剥着莲蓬边塞往嘴里,那高兴的劲头,简直赛过小神仙。
紧挨白沙湖边的是一块十几亩的低湖田。这块田基本上是荒种荒收,风调雨顺的年份它就有收成,但只要下一场大雨,它就很容易发生内涝,插下的稻禾便喂了鱼鳖。
低湖田基本上常年都有蓄水,田底全是烂泥,唯有冬季田底放干,但仍微潮浅水。这时生产队派人去犁田,田里的泥鳅和黄鳝真多,还有乌鱼(黑鱼),我们叫它乌鱼坝。犁土翻起,犁沟里到处都见到活蹦的泥鳅、黄鳝,有的黄鳝和泥鳅被犁头犁断,还在扭动着无首的残躯。玩耍的小孩跟在犁沟后面,陪着大人,捡着翻出泥土的泥鳅,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泥鳅的营养价值,众多的泥鳅捡到家中喂鸡喂鸭,成了家禽的美餐。水到膝盖边的地方,乌鱼最多,人们抓不住它,干脆举起扁担就打,那些大乌鱼,大的有十几斤重,我小时候都不大喜欢吃它,叫它柴鱼,可后来才知道它大补。
低湖田翻犁之后,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化和雨水的浸泡,泥土非常松软,第二年春天无需再犁,只要用耖去耖平,再用耙去耙一下即可插秧苗了。所谓耖田,就是牛拉着约两米宽的铁耖,把田里高处的泥土拉到较低的地方,使整个田的表面大致趋平。大人们在耖田的时候,将泥土拉到深水区,耖经过深水区,水里突然翻出许多鲫鱼,这些鲫鱼被铁耖带到水较浅的地方,脊背露出水面,不断地游动,正是我们小孩猎取的目标。所以,每当得知大人要到低湖田去耖田或耙田的时候,我们都带着盆子和网兜,跟在大人后面,就像打扫战场的儿童团收获战利品,不费吹灰之力,半天就赚个盆满钵满的。
洪家圩左下方的顶端,在洪家圩靠包家山边,有一个机站,圩埂底下有一个水闸,它把圩内的河道与圩外的白沙湖直接连接起来。内涝的时候,闸口旁的排灌站便将圩内满河的水排向白沙湖;干旱的时候,闸口打开,又将白沙湖的水引入圩内的小塘。
因为洪家圩埂下面还有涵洞通白沙湖,所以白沙湖与洪家圩内的水系共为一体,也就是说,洪家圩内河道的水是“源远流长”的一道活水。活水育河鱼,使得圩内河道的鱼类繁殖生长特别快。春夏水美草肥季节,清澈的河水中不时地看到一、两尺长的草混鱼在水下游动,小孩子们捡起土块砸它,鱼尾一摆搅起一团水花,又不知游向哪里。那稻田里,鲫鱼戏水,人们伸手可抓,也是我的最爱。新鲜鲫鱼汤味道太鲜美了,至今还令我回味无穷。
湖里百亩良田也成了我家乡百姓的粮仓,人们不辞辛劳,栽插双季稻,只要是风调雨顺的年份,每亩产量都十分可观,不仅解决了自家的口粮,年年还为国家交公粮卖余粮,洪家圩也成了家乡人们的聚宝盆。
2005年开始,大拆迁,让家乡的人们成了失地农民,洪家圩再也长不出粮食了,成了平天湖的一部分,白浪滔滔。偶尔,有乡亲去偷着捕鱼捞虾,有的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好在政府每年还给原圩内的农户一些租金补偿,让失地农民有了慰藉。
如今,每每来到平天湖一号桥旁,眺望着南面的洪家圩,让人浮想联:这里有我儿时的欢乐,青年时的奋斗,大包干时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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