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秋水润池州》— 汪四武作

清溪隐士

               第二集：美人初醒未梳妆

                                （一）   

     “主人何为言少钱 ，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 ，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消万古愁”，李白这话我爱听。而他的“我醉君复乐 ，陶然共忘机”这话我有看法：友来斗酒互不饶，灌醉不怜拍手笑！这还“共忘机”？鴎鹭已知不来也！嗐，我说这话是有缘由的：也不知当年那贵池县酒厂吴家苗，杨树德俩位技师将酵母菌是怎么改良的？蔡国发，桂翠柏等诸位师傅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将那上市仅售八毛钱一斤的稗籽酒，给酿造地：闻着醇香，看着清爽，入口绵甘，扁了洋河，压了杜康，笑他茅台，戏耍五粮。回味无穷。只是那个后来劲大的出奇！硬是将我那位素有“酒桶”之称的木闸老友放倒，且连“过小猪”两窝。怪也只能怪那个“酒桶”见了那稗籽酒，活象是八千年未闻到酒香，犯了九千年的老酒瘾，却恰逢一万年一次的瑶池盛宴似得，真的是不要命了，根本不听劝告，结果硬是将已入肚的美物翻出糟蹋了。至于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到船上的？想必是友人家的人，将我连同我要的食物一起抬着，很不客气地撂到船上的。这不能怪人家呀，有道是：讨一生的饭，打一世的狗，抽一生的烟，烫一世的手，喝一生的酒，丢一世的丑嘛。


                              （二）

     一夜醉死美梦乡，平旦还阳复茫然。钻出篷舱的我，多半天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失确了：满河水岚正盛，将整个船体浸泡着，只留着一顶油篾乌篷在外，显得那么无依无靠。水在流，让人觉得这船自个儿在航行云端。我立着身子，水岚只能浸泡到我的腰部，见此景，我想恐怕是要再修炼千年，才有可能得到全身翘立云端的本领啰。耳际浪拍船体声绵绵不断，而眼际却一朵浪花也没有。那是只什么鬼鸟儿，真烦人！这大清早的就躲在堤柳间啼个不停。竟管它啼叫得烦透了我，可我就是不打算想立刻离开这里。昨日傍晚我将船选择泊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我要验证渔民所传说的真伪：在这个季节，小雨过后的清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在这个河段，选择这个隔河相望的视角，你就能清楚地看到对岸桂竹畈那里，会呈现出一幅活脱脱的美人睡醒图。但必须具备上述所有的条件，否则，任凭你是乘坐那六骏辇毂之尊，也休想谋得那刚刚睡醒，一副松懒惓态怜人的美人面的。所以，我才不会仅因那只烦人的鸟儿的叫声，放弃这条件均已具备，必能观赏到美人的机会。我索性坐到甲板上，拿那烦人的鸟啼声来培养自己的耐性来。任凭水岚将我埋葬，心静神宁地望着对岸，一心只企盼着美人如期现身。





                             （三）

      对岸，此时没什么特殊。一片于此三月间翠色尚未欲滴的桂竹林。其间，只有几只白鹳，它们一会儿棲上竹梢，谋求摇晃的快意。一会儿又俯冲下来，将戏滩的小鱼叼走。几头不见牧主的牛，自行散遛着，在悠闲地吃着河滩上的嫩草。那林中很有些先长出的竹笋，已几成为竹了，只是尚未尽褪笋衣，看上去很秀婷也很单薄。在那片竹林背后有着一排高低不等的，黛色深重地山峦。于这排山峦背后稍远处，还有一排也是高低不等的，只是着色是灰淡的山峦。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啓明星已经隐去了，东方的亮度在我的等待中正一点点地加强着。天庭中那残存的十分轻淡地夜色，连同这一河水岚由这清鲜的晨风悉数收拾了。这流淌着的浦水在这小雨后的清晨越发清澈，像一匹随意飘舞的碧练，完全不在意赴程中的得失。曙光出现了，一转眼，终于将人间照亮了。呀！出现了，真的出现了！果真是：美人初醒未梳妆，襟虚挺胸忆承欢。雄鸡高歌几遍去？翻江倒海美人甘。嗨，我虽然知道那美人图的成因是：由那一远一近，都高低不等相错溶的山峦，在曙光的折射下叠映形成的，加之那矮一点的桂竹林，于微风中摇曳的翠绿色的衬托，就奇巧地显现出了人的内心想往着的美人了。然而我还是宁可丢掉理性，依臆向认就她是位活脱脱的美人以慰心灵。那美人平躺在瑶海似的大床上，袅袅缭绕的雨后方晴的雾气，在曙光下恰成了茜滢帐幔罩着那初醒的美人，使之入眼更加逼真，更为妩媚。那美人，杨玉环在她面前胖了。赵飞燕在她面前少了端庄。西施在她面前少了妩媚。貂蝉呢？那更不行，没这美人贤淑、秀丽。她是牡丹？不行，拿什么花喻其都显得低俗，没她那份仙韵。那宓妃如何？宓妃太虚，且宓妃为神她为仙。可叹我是个穷光蛋，买不起像机。可恨我又不是丹青高手，只能空为感叹一番！思来，总觉得该为她献上点什么，讨好她也慰及自己一番。于是乎，我速速进舱将我的宝贝焦尾取出，盘腿席于甲板，为那美人双膝横担焦尾，情深意切地抚揉起《凤求凰》！我在心底呼唤：起来吧，我的美人。不必着意梳妆，就这样，就这样本色地为我起舞吧。是的，我不是君王，是无权命令你。我也不是巨贾富商，没有珍宝赠予你乞求你为之起舞。我只能，也只有用心抚揉此焦尾，引发你的兴趣，让你随性舞来。我不是李龟年，能为你编制出摘云弄潮的节拍。也不是吳道子，能为你预绘出飞天戏海的姿式。我只想请你舞一段庶民生活的真姿实像。不，不要舞那《胡茄十八拍》，那只是十分凄苦的个案。也不要舞那《霓裳羽衣曲》，要知道那是权贵们难以明说的心迹。我只想请你即兴随性而舞，用你那美妙的肢体重新解读李白为杨贵妃细心斟酌而填的《清平调，词三首》和他在长安与友斗酒时一气呵成的《乐府调，将进酒》。释放出你内心真实的感受来，以平我这心中久久不能除去的块垒！……。





                                  （四）


     我这是无聊的伤感？不害羞的愁怅？管它的。此时我只恨自己无文采，否则定会也作一篇《美人赋》或者作一篇类似《洛神赋》的《秋浦河神赋》！我已痴心变傻了？不，我是有定力的！我未忘，今天是三月初四，再过几个时辰，那一年一次的桃花汛首波洪峰就要到达这里了。虽然首波洪峰没有中波猛烈，然而，届时这一河的柔情也会于倾刻间变得万般狂燥，带着上㳺沿途的枯枝烂叶倾泻而来。那阵势如同万匹野马疯奔狂腾的。我得赶紧将船划到殷汇码头泊住，以免与那些个龙排纠缠而自取祸端……。果不其然，我刚到殷汇这简易的码头，好不容易将船挤进早就泊在这里的，也是为避让龙排的群船中的缝隙中，一口粗气还没来得及喘，第一道龙排驾着首波洪峰如同刚离弓的箭飞了过来！山民们的，因其长故而称之为龙的木排，竹排，每年只有趁桃花汛才能出山入江的。桃花汛洪峰只有三波，首波和尾波都没有中波大。现在下来的是首波，今晚是中波，明天早上是尾波。尾波一过，我们这些进山的船就可以启航了。逶迤的龙排，其舵在排前。有双舵，但大多是单舵。排舵非船舵，排舵是用一根粗长的木头做舵杆，舵杆入水端是用竹片编成的舵叶。舵杆架在牢置在排头上的约有半人高的木叉上。掌控排舵的人，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力气和胆量。一柄舵杆，往往由俩三个摆舵手操作。这些舵手全都是年轻力富的壮实汉子。也难怪，放排郎最得山里妹子的睛睐了，你看他们就是在这三月料峭尚浓的上午，都已经赤膊短裤叉，赤着一双脚站立在排上，随时准备点拨出轨的个排。只那么一瞬间从你眼前闪过，你也能清楚地看见他们那发达的健美的胸肌和臂肌。甚至你还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木排、竹排，短于五十米的都不叫龙排，只有五十米以上的才称为龙排，有的竟然还超过百米呢。你看那排上，若没有支窝棚，那说明这排只放到池州府的池口，不入江就交给池口木材转运站了事。放排郎们会带着银两进府城，吃喝玩乐，息歇一两天便由陸路返回山里。若见那排上支着窝棚，那这排必定是出秋浦河入长江，必定是往下㳺直抵上海的。许多年前水源丰富，有的木排还会进运河直抵北京城垣呢。这些排上必定带着众多的山货，如茶，麻，炭等。他们这些放排郎，这一去快者三四个月，慢者要越半年才能返回到山里的。这殷汇镇许多年前，有段时间比池州府城还繁华，人称小上海。可这个小上海只有两条一前一后成弓形的街。前街为大街，后街为小街。它的繁华全占着这条秋浦河。这秋浦河拟以这殷汇镇为了界。溯说：一过此镇河道就变得相当狭窄，水流也随之湍激了，山外的大船进不去了。而山里的载货的小船小排，到了这里因诸多因素都懒得再走了，将所载之货就在这里出售。这样，这殷汇镇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出山的山货和进山的平原货的集散地了。因此，就这么个小镇商行、货棧、店铺、酒楼、旅社、戏院毗邻链接，应有尽有。解放前这里还有妓院、赌场、镖局。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这个镇子没有得到良好的发展，成为了“酒精瓶中胎儿”，完好地保存了清朝和民国时期的徽派建筑物，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没发生多大的变化。这本是一种不好的形态，可事物就是怪，它有它的多面性。这不，这完美的清，民时期的建筑物，风土人情，时不时就会引来旅游者和前来写生的美术创作者。这不，我隔壁的这条船上就是一班不知是那个美术学院前来写生的同学。这班同学由一名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教授带着，从同学们口中得知这教授姓童。这童教授好生奇怪，他既不领同学们去写生，在船上也不作画，从我一来直到现在，只是在船上摆弄二胡。你说他不会吧，可他每拉的曲子都是相当到位。你说他会吧，可他每首曲子只拉一弓几拍即换。真想问他何因，可人家是教授呀，不可造次。反正我已在镇子里弄到了可管我的船跑这秋浦河一个来回的柴油了，况且我还是决定依原先的想法：尽量不用那个悬置在船后的，有五匹马力的发动机航行。只待明天尾波洪峰通过，我就离开这个说烦不烦，就是有那么一种令人生厌的教授。继续寻觅自己理想中的胜境。
                              
                       — 池州汪四武作品




                            




              

清溪隐士2

汪四武先生的又一篇力作《一份秋水润池州》第二集“美人初醒未梳妆”和我们见面了，先生文学功底深厚和对家乡秋浦河的满腔深情，方能写出如此韵味浓郁的文字。将此文发到人网，让更多朋友欣赏品读！

sm9677

清溪隐士2 发表于 2018-10-21 13:00
汪四武先生的又一篇力作《一份秋水润池州》第二集“美人初醒未梳妆”和我们见面了，先生文学功底深厚和对家 ...

四武先生辗转沉醉，不知归路，宁愿一世无悔追逐放舟，身后涟漪浪荡文，询问芳踪几许，愿青春无期！

清溪隐士2

sm9677 发表于 2018-10-21 14:01
四武先生辗转沉醉，不知归路，宁愿一世无悔追逐放舟，身后涟漪浪荡文，询问芳踪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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