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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小河丁香两相望
汪四武作
天未亮，尾波洪峰就尽过了殷汇。这种情况很少，往年尾波是要到上午九点钟左右才能尽去的。这盖因是今年山里雨量不充沛所致之。尾波洪峰一过，也不管水的流速还大否我便开了船，到达灌口乡天才大亮。船到灌口后我便下了船，去拜访多年以前的腊月结识的友人。与这位友人的结识，说来很是有趣：为躲避派別争斗，我与同学林子俩人弄一辆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今天早上在城里出来，一人只买了一张“草鞋底”（大饼）就往这灌口踩来。我踩时他坐在后面啃，他踩时我坐在后面吃。那时年青有力，可饭量也大。原以为途中能买到吃的，谁知道那年头乡下哪里有卖吃的呀！太阳西斜了，俩人都饿的瘫坐在路边草地上。放出四只贼溜溜贼眼在田野中寻觅可有续命之物。腊月里的田野，空空然也。问路人供销社在那？路人指向我俩来的路上拐弯处就是。到了供销社，彻底失望了！不讲吃的，连喝的都没有。社里有一位半老的值班者，这人相当诙谐幽默，问我俩是要脸还是要命？我俩说当然要命啰。他说那好办。这村东头今天有一家办婚宴，可去混吃的。混到混不到，那是要看你们的本领了。同时这半小老头还告诉我们：竟管去，这里的乡风淳朴，不接待也不会为难你俩。一句话就是看我俩的本领了。这可不是为什么革命哦，扯不上失节的哟。还是林子有头脑，问清了新郎新娘的身份后，立即花了四分钱找那老头买了一张红纸，给裁成个正方形。向老头借笔墨，老头有墨无笔。林子叫我用棉絮团在那红纸上只写一个大好字。说去吃婚喜宴不能空手，得送礼，这就是我俩送的大礼。说只要听他的，为他及时敲好边鼓，不仅保证有饭吃还有酒喝！凭良心说：林子的脸皮一尺，我只有八寸。他双手捧着那张红纸，气宇轩昂地走在前头，我拎着他的尾巴，直接进了新人房。他拿着那张只有一个好字方形红纸对新郎说：您看是正掛在帐里，还是横掛？是向左横掛，还是向右横掛？这对新人都是教师，一看就会意了，心想这是大俠来了。新郎赶紧笑着双手接住说：朋友，外面请主桌上座坐。不可否认林子的学识，于席间没多大一会儿就征服了众人。也不是吹的，我的边鼓敲的也很到位呀。至此以后我们与这对任教乡中的老师成了好友。
林子于席间征服众人，不是依靠吹酒经的。是靠他的奇特之才：在灌口人面前，大谈灌口人引以为豪的灌口八大景给灌口人听。坦白说，彼时我俩都不知道那八景处在灌口何方，只听到了八个景点的名称。八景分別为：龙门瀑布，二郎夕照，秋浦渔歌，后坡牧笛，鸡公清泉，佛岭云亭，牛角钟声，榜山红杏。林子就仅依这每个景点名称的四个字，引经据典，推理论证，给你说出个破天荒来。叫你抽不了他的筋，剥不了他的皮，还会时不时地不由自主地发出：哦，原来是这样啦的感叹。譬如：何为“龙门瀑布”？大家都知到“鲤鱼跃龙门”这一说吧？这个龙门瀑布就是诸位先贤寄予诸位的厚望啦！鱼跃龙门后，贫贱转富贵嘛。先贤们在家乡一瀑布前冠上龙门二字，就是警示后人要努力耕读呀。说“二郎夕照”时，他直接从《**》简略地说起直到二郎神在人间的责权就是为黎民百姓捉拿水妖。而凡将地名称之为灌口的，全是这地域水源丰富且难以控制之因唉。至于那“后坡牧笛”不只是告诉人们：那坡后有很大的一片天然牧场，人们在那儿放牧很是悠闲。这里面还带有太平，富裕的信息的。“鸡公清泉”，他编了两句顺口溜作了说明：公鸡临泉照，清见自羽华。又胡扯出：山为鸡形，葬了发人。到了给“佛岭云亭”作注释时，他直接拿王维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说话。大赞这其中的诗情禅意。“牛角钟声”呢？林子他直接把其往古战场上“吹角”一词上贴。又把牛角作歧黄分解，最后显得很是谦虚地说：依我的瞎估计，这钟声应该作医家摇“虎撑”声解读才对。忆来，唯有“榜山红杏”他没有提及。而“秋浦渔歌”他道是即席口占一首诗。说实在的，也就是这诗才真的引起了众人的看好，要不然，我以为：人家办喜事，投个热闹，任你东扯葫芦西扯瓢，强于看猴戏，乐个笑！嗨，林子那次文思如泉了：满怀说池州，一篇文难就。都说杏村好，谁知秋浦秀。两岸殊丽景，一河水碧透。八景汇灌口，千载赞不够！
这次船泊灌口拜访友人之目的，是想请友人陪我上仰天堂一游。很巧，友人说他正准备明天去仰天堂，将那里的师傅委他抄录的《金刚经》送去嘞。因而第二天我们就登山了。于路上友人告诉我：仰天堂座落在石城村，南玉屏山之巅。据说该寺庙在唐代就有了。还告诉我：这石城村的由来。说有两种说法，一说汉武帝时期建筑的。一说是汉末三国时期孙权建筑的。说他自己信从三国时期。因为他少小时就听老人们说黄盖是这里的守城郎。我请他谈谈有关仰天堂的趣闻，他说那倒没有听到过。至于山上的风景，他让我自己去领略。就这样，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座山的自然风光了：这山只有一条很陡的弯曲小路通向寺庙。路两旁翠竹深深，苍松挺挺。各种草杂生在各种杂生的藤蔓之间。山花较多，但品种单一。有风林涛发，无风鸟歌悦。可那庙实在是太破败了，只有一座看不出是那个时代的建筑式样。矮矮的一层，灰色小瓦屋。庙堂里供奉着几尊菩萨，那菩萨的金妆已有几处脱落了。有两位僧妮，一老一少。看得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我给了点香火钱后，拜了拜菩萨就退出了。独自一人到庙后观赏杜鹃花。嗨，那真是杜鹃丛中闻杜鹃啦！微风一拂，花枝颤抖，实在是娇态可掬。侧身远眺山下：山下田里油菜花儿正艳，一片金黄连着一片金黄。日照下美丽极了。秋浦河宛如一条银色的纽带，含情脉脉地缭绕着山峦与村落。稀溥地山岚让山峦与村落呈现出一派安宁祥和的氛围。这太美了，我后悔没有将箫或者是琴带来，否则对着这么美的美景，我一定会自度一曲以慰这心中的快感呀！回来后，友人说过一天带我去玩大王洞。我说不去了，那洞我已玩过。漆黑的，还要打火把或者手电筒才能进去。那洞也没其它的传说，不就是说大王救了一条小白龙，多年以后大王遇险，小白龙知恩报恩救了大王这么个故事嘛。（这里写的仰天堂和大王洞是五十年前的情况）
灌口友人盛情款待了我近十天，方让我离去。临走的那天清晨，友人夫妇俩一起送我直到船边，我船行多远了，回头看友人夫妇俩还伫立未归，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流到了腮。小河村，我没有朋友。我船泊小河村上岸只是想弄清一个故事：仅仅是传说，还是曾经确有之事？大概是这故事凄美罢，所以现在有好多地方的人说，故事是发生在他们的家乡。然而我坚信故事是发生这小河村的。理由很简单：石台有个丁香村。那故事是这样的：北宋年间，有位石埭（石台县古称）举子赴京赶考，暮投小河村。不期，所投宿之户仅有一妙龄美女。这多不方便呀！举子返身欲退。可谁知那妙龄美女启朱唇，露玉齿，嫣然一笑语来：君不敌展获耳（柳下惠）？举子一惊，便知这美女非仅知女红等闲之娥眉！敢笑我无展获之定力？于是，他骑在门户坎上反叽道：汝敌五娘乎（指东周燕国一怀才终身不悦男子的绝代美女）？那美女听罢，坐到春橙上（一种夏天可当床的宽长的橙子）答道：嫣然宛转乱心神，非子之故欲谁因？举子闻之更为惊愕！因这美女不仅知道他讲的这个冷僻的典故，而且明确地指出：只要你不撩我就行。事已如此，那举子就坡下驴了。朝那美女一作摄说到：平旦即去，该不会有碍姑娘名声吧？。
有谁知人不留人天留人！一连十多天大雨，山洪暴发走不了了。这一对孤男寡女，一个似潘安，一个如李裹儿（唐代第一美人），这多天来怎不互生爱慕之心？但双方都是发之于情，止之于礼，绝不做那种苟且之事。美女只是委宛地诉于举子：不要考什么功名罢，咱们先成婚吧。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呀。可惜举子不省，说我出对子你若能都对到，可考虑先齐家而后再赴考。众所周知：出上联易，对下联难。可见这举子的功名利禄之心有多重，他这意在难这美女。谁知美女即一口应承。于是举子出道：冰花点点化为水。美女即对：雪片纷纷结成霜。举子出：曲水抱山山抱水。美女对：游云依月月依云。举子想了想，出道：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美女笑了笑，对道：学诗类高适，老来犹作凤凰声。举子沉吟良久，出道：家藏千卷书，不忘虞廷十六字。美女听罢，叹了一口气，怏怏对道：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举子到此时还不自省，皱着眉头，抓着脑袋，踱着步子，老半天才出：小河水，两点三点四点。美女见状，于心中道：半天就想出这么个稍有一点点文采之人都能轻松对到东西来呀？罢罢罢，给你留个面子吧，也好，别让他笑话我急于嫁人。于是乎美女故作难状，忍了多半天才轻声道：此对太难，一时真的对不起了了。举子自以为大才获胜，笑容满面地对美女说：也难得你能对到那许多了。你慢慢想，天明我就去赶考，无论考取或未考取，多者一年少则半截我都会回来。到那时，你若对到我定然娶你为妻，若仍未对到，我也认你为妹，好教你学识。好个自大的举子，平旦果然离去。那美女认定了他是君子一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才不顾一切送举子出村赶考，寄以莫大希望。谁知这举子考取后，心醉官场，将这美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晃三年已过，一次与同科赌酒，以对对子为筹码，对不上就得受罚，他输了，被罚得个昏天黑地。次日酒醒却猛然想起小河村的美女来，这一想即想起了那美女诸多好处。于是乎立即告假来这小河村，心想无论美女是否对到，都必娶之为妻！因他通过昨天对对子赌酒，才知道了那小河村美女的才华，比自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可惜，自他走后，小河村的村民对这美女有了一些闲语杂音了。而美女起先并不在乎，心想短则半年长只一年，心上人儿就会来接娶的。可遗憾啦！半年去了，一年尽了。两年又过去了！心上人未上心啦！嫌我无有文采？认为我不贤淑？一定是了。一定是以为我是一位浪荡女，不请媒证，自己相许，不会成为贤妻良母之人。嗐，好一位聪颖智慧的美女，走进死胡同，犯糊涂了。把自己一个如花似玉清白之身，交给了自己织就的一匹白绫了！一缕香魂临去阆苑时，留下了字体异常秀丽遗书一封。书中写道：那位乡亲帮我遗体埋葬时，必须在我的坟前栽上一棵丁香树！我在地下有知，定会保佑你们！同时，我的所有财产就归他了。最后在信上写到：丁香花红当时灯前明，小河水清后来心智昏。美女是从容归仙的，要不然她不会一定要乡亲在她坟边栽丁香树的。她知道，那个负心的举子赴考是从家里出来路过这里，那么他总是要回家的，回家也就要路过这里。她坚信，那举子是个负心汉，但定不会是个无人性的人。只要他还有人性，那他回家时路过这里就会想起我。只要他想起我，我的遗书他就能看到。到时候他自会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一点也不假，考取功名官拜户部侍郎的举子，见到那封遗书后，仰天长叹一声，当天去了美女坟头祭拜后，也就一头撞到那美女的坟碑而毙！小河村民给这对有情有义，有才有徳的人合葬到了一起……。我在村里只问了一个人就得知了那座坟墓的所在处……回到船上，吃过晚饭，一轮明月已经升了上来，月光如水，群山着银。秋浦河宛如淑女处静生谧。然而对岸传来二胡声，那琴声一会儿似怨妇凭栏仰视月，一会儿如学子高中榜首喜报来。一会儿又如金戈铁马尘土扬，一会儿又如百鸟朝凤花绽放。给这初夜的宁静带来一种使人产生不明其因的愁怅。我很是好奇地将船向那琴声轻移去，生怕惊扰了弄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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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4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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