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僵尸”

池阳曹敏

“倒僵尸”
                 程应生
       是说戏剧舞台，演员根据剧情需要，角色性格在特定的情况下，作出的一种表演形式，这需要演员扎实基本功！没有把握，作出这个“倒僵尸”是很危险的！
       却说金春在退休后，加入戏迷们组成的民间黄梅戏剧团演出话动，可谓，使尽了全身艺术功夫和技巧！又是给他们导演、排戏，手把手的一招一式的教他们做动作，他们业余的戏迷、票友称之为：“教手脚”，走台步，抖水袖，手、眼、身、法、步，生、旦、净、末、丑，他都教他们，给他们化妆，开脸（给唱花脸、小丑化妆叫开脸），帮他们梳“大头”（花旦、青衣贴片子戴头钗、花等叫梳“大头”）这还不算，“武场”（打锣鼓家伙的）没有懂行的搞，他又去打板鼓、堂鼓、小锣、大锣、闹钹，人手不够，他发明一个架子：既能挂大锣，放小锣、又可脚踩控制闹钹，这样，两不误，他右手握鼓条，左手大拇指挂“牙子”（在武场司鼓当中起到“眼”的作用），这叫有板有眼，“左右开弓”，好不热闹！一个“驰鞭”打的，那叫个激越清脆，来精神，剧中武旦亮相――“四槌头”锣鼓打得干净利索，提精气神！业余戏迷黄梅戏剧团在金春的指导帮助下，在城乡演出有声有色，黄梅戏音调，飘到彩云间……
      经过金春耐心细致的教学指导下，“，武场”基本能应付演出，他又抽身参加他们一起演出，哪本戏里缺少男演员角色，他就去顶哪个次要角色，甘当群众演员，《天仙配》里“土地”神，他演得惟妙惟肖，深得观众喜欢，由于他个子矮，非常逼真，柱根拐杖，转圈儿一旋――就出场了，加上走蹲步，酷似从地底下钻出来见七仙女一样，还有那洪亮的嗓音，唱起喝词、道白，把个土地老儿听命于七仙女安排、热心缀合董永与七仙女婚配表演得恰到好处、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女驸马》中，当任冯顺卿冯员外和刘大人府中家院及皇帝身边的太监三角。
       这还在次，这次却要出演《秦香莲》剧中韩琪一角，在旁人看来，确实是种挑战！金春面对二大不足：一是他个子矮，二是在《杀庙》这场戏中除了做上场一系列身段、架子、亮相不说，韩琪在自刎割喉笔直仰仰的“倒僵尸”动作，可是要实打实、来不得半点虚假的真功夫！以前在专业剧团演这个角色的是艺术学校高材生罗田有 ，他身高马大，扮相又好，功底扎实，又年轻，一点不费劲，就讨得观众喝彩、掌声！可金春六十多岁的年纪，硬是要上，剧团退休同行不免为他担心、捏把汗……快到七十古希之年的他，天生的是块演戏的料！还在山里农村当放牛娃的时候，每天骑牛出去放的时候，对着山，对着溪流、水塘喊啦――唱啦――当时在村里帮助工作的下乡干部就想：这个娃要是被剧团招去做演员多好啊！不久，他真的被县城剧团招去当学员，由于年轻时，说话想什么就说什么，碰上那个搞运动年代，被打成“牛鬼蛇神”，遣送回原藉监督劳动改造，一下就耽误了二十年光荫，平放复职后，没干头十年，就已临近退休年龄，所以，他要把从小、年轻时学的，在农村改造时，暗地里钻研积累的戏曲艺术和经验余热发挥贡献出来，表现出来！好在，在家乡挨整年月，赢得了一位脚有点残疾、相貌十分美丽的村姑同情和爱恋，夏天，当他挂牌在村部示众的那会儿，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汗流浃背，身体虚脱，这个村姑就偷偷的将家中熬好的绿豆汤和调好的冰糖水装在玻璃杯里，趁人不注意时，递给他喝……说不清是感激他的妻子――当年的村姑，还是感激喜欢听黄梅戏的家乡父老，还是他戏没唱够、台上的各种行当角色没扮演够是怎么的？他也像进城来由农民成为市民的人，过把城里人的生活方方面面，过把过去只有专业剧团唱戏的瘾！这不，身高问题金春解决了：找来一双足有四、五寸的厚底靴穿上，天天练，不离脚，戴上黑三须髯口，腰间扎起绑带，掛起剑，一招一式，做身段，摆架子，亮相――就初具家将韩琪的形象了，就差“倒僵尸”这一高难动作了！
       那几天，正是立秋后暑气还没消退的炎热天气，每天下午在博物馆戏楼舞台排练《秦香莲》《杀庙》折子戏，为了参加两市联袂举办的戏迷业余剧团黄梅戏演唱竞赛汇演，金春挥汗如雨的排练韩琪这个角色，他上身穿着白色和尚领系带“水衣”，外面肩上还套着“胖袄”垫肩，为了“倒僵尸”用，每排一遍，衣服都湿透，还像当年一样，妻子――原来的村姑，一拐一拐地走到他跟前为老金擦汗，端来早已备好银耳莲子绿豆汤给他喝……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无须背着人了！有曾经在剧团呆过的同行提醒金春，“倒僵尸”时，应该梗着脖子，吸气，先弯曲腿膝盖，慢慢的，先后肩、背着地，这样，头和颈部不易受伤，尤其是头最要紧，毕竟这个岁数了……老金回答说：“谢谢你们的关怀！我心里有数，首先得从剧情出发，韩琪认清陈世美嘴脸，痛悔自己跟错了主人，走错了路，为救秦香莲母子，只有舍身取义，让世人认请陈世美这个忘恩负义、嫌贫爱富，投靠皇室，丧尽天良，连结发妻子、亲生儿女都不认，还要追杀，而除后患的狼心狗肺的家伙！韩琪以自己死后剑为证，让秦香莲去申冤告状！”
       就带着这种理解角色刻化人物的思想，在带景带导具响排《杀庙》这场戏时，水泥台面上只铺着一层毯子，不像木质地板台面还有点弹性，要在这上面“倒僵尸”，是“青石板上掼乌龟――硬掼硬”！笔直仰仰的倒下去――还是有诸多不利因素和风险的！大家劝老金，等到了安庆望江大戏院舞台走台排练时再做这个“倒僵尸”动作。“没事，”老金说，不经过实际磨练，掌握不好 份儿，到时到舞台上正式公演，就要出洋相、出事故！也用得上这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十年磨一戏么，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当《杀庙》响排到韩琪放了秦香莲母子，自己慷慨大义凛然拨剑自刎时――似乎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老金在做“倒僵尸”动作时，像电影中慢镜头一样……人们担心，他这下倒下去，会不会摔头，造成脑震荡、或者脑血管破裂？颈部会不会受伤、造成颈椎问题？会不会背部震动，影响到心肺等内脏损伤？或者腰部受伤？还有的担心，老金这一倒下，是否还爬的起来？大家都知道，那些年，他吃了太多的苦！
       当《杀庙》响排结束时，舞台大幕降落，老金的妻子一拐一拐与大家一起跑到舞台中间，看金春怎么样时――只见金春眼睛紧闭，笔直仰仰躺着一动不动，正待大伙儿和他妻子要呼叫时――他一声“喵――我好得很，感觉不错，找到倒僵尸的份儿了！”说完，一咕噜爬起来！
      临赴安庆汇演竞赛前，进行彩排汇报演出，那天，金春化好了妆，扎了头盔，穿了服装，戴上黑三须髯口，一袭白丝绸雕花武生褶子，大带勒腰，佩剑，加上穿上五寸的厚底靴，显得高大，英武照人，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彩排《杀庙》演出很成功。尤其是韩琪“倒僵尸”动作，刻化了人物，舍身取义，甘为民死，疾恶如仇，宁赴九泉，也不愿跟错主子的侠肝义胆的内心世界！

杏花小村

赞一个

清溪隐士2

好文！涨知识了，谢谢程先生的文字让我知道了“倒僵尸”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