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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吴萃伦)
大海,浩瀚无际,波澜壮阔。
大凡出生于内陆的孩童最先知道这世界上有大海,大多始于课本和歌谣:“千条大河归大海”、“海市蜃楼”、“大海航行靠舵手”……。什么时候能有幸看看这神奇的大海成为每个少年萌发于心中的奢望之一。这次俄罗斯足球世界杯,巴尔干半岛上小国塞尔维亚拿了亚军,球员们将赢得的奖金全部资助给没看过大海的本国儿童去看大海。
说来惭愧,已经二十岁出头的我还不曾见过大海。
机会来了。
那是一九七一年初夏,我被分配到上海金山教学基地实验一种被命名为“九二”的植物生长激素。所谓基地,是一个叫“繁荣”小村落,属金山县,杭州湾北部,濒临东海。住下时间不长,我们就从当地老乡那儿打叫到这儿距金山卫不远。稍有点历史知识的都知道,这金山卫是自明以来抵御海上倭寇的海防要塞,当年日本侵略中国就是从这里登陆的。显然,大海应该很近。我窃喜不已。
同学里,我与郑友康过往甚密,他是江西南昌人。生长于赣江边的他与生长于长江边的我都不曾见过大海,如此良机,一拍即合,相约去看海。但纪律严明,只能秘密行动。
一天晚饭后,我们出发了。初夏的时光,白昼渐长。夕阳辉映下,村庄、山丘、树林、牛羊,涂抹了一层金黄色,从海那边吹来的风也暖融融的。我们像刚放飞的鸽子,心情愉悦,脚步轻快。渐渐地,身后的村庄变得小了,鸡犬之声若即若离,路旁的树也矮了许多。我们急切地向前赶着,能夠马上就看到朝思暮想的大海的兴奋劲溢满全身。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脚下已经没有了路,环顾左右,仿佛走进了无垠的大漠,失去了方向。天,说暗就暗了下来,天际线也变得有些朦胧模糊。我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移,踩下去的土地开始有些松软,凭直感,大海已近在咫尺。但探视前方,还是涂滩一片,海的影子也没有。我们迟疑地站了下来,此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周围一片漆黑,万籁俱寂,时空仿佛凝固了。风也凛冽起来。有零星雨点打在脸颊上,远处有隆隆声响,沉闷深重,滚滚而来越来越响,是天雷还是海啸?猛然间我们感觉似乎站在悬崖峭壁边,一失足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抑或是脚下的湿地突然坍塌,一阵惊涛骇浪拍岸而来将我们吞噬而去。想到此,后脊梁登时一股凉气,心惊胆战赶紧掉头而逃,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生怕被涌来的海潮追上。一阵“狼奔虎突”,终于上了公路。
我们怏怏而归,村庄已沉睡,宿舍里同学们已入梦乡。我们小心翼翼地摸黑上床,贴身的衣衫都已湿透了。以后的几天里仍心有余悸,更不敢向老乡打听海究竟在哪里,只是朝那夜寻海的方向不断张望。直至这次实验结束,我们再也没敢去寻海,仅仅留下了惊悚金山夜的记忆告别了“繁荣”。
我真正第一次看到大海那还是十几年后的事了。一九八三年,其时,我已是公安战线上一名侦查员,为办理一起拐卖人口案从上海坐海轮去青岛,船出吴淞驶入东海。恰逢中秋日,是夜,我登上甲板,眼前星空清澈如洗,海面壮阔浩大,海水深鸿如墨,一轮明月正从海上冉冉升起,晶莹圆润,清辉朗朗,海天一色。刹那间,这海轮似乎化身一艘飞船正踏波逐浪飞天而去呢。
快半个世纪过去了,岁月沧桑,那小村庄还在吗?那古炮台还在吗?很想旧地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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