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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
题记 ; 愿将此拙作献给天下所有的大姐们。
耄耋之年的大姐，身体越来越差了。自得了糖尿病以来，性情大变了。说话时不知怎得 ，头就会出现微微的摇晃，双手出现了轻微颤抖，饮食逐渐减少，睡眠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讲话颠三倒四的了，一搞就找大姐夫吵架。孩子们劝说她没有效，就只好求父亲别理她，也就是说让着她由着她。哎，这种情况真象贵池山区人讲的了 ; 雾腊格，杀开啰。
大姐原来那是这种样子的嘛！年青时的她，可以说最起码是个"连长"，这只是因那时池州城里没有这么多人，若是现在，那大姐准是位“营长"，说不准还是位"团长"呢(连，营，团长是比如有那么多的人追求)。婷婷玉立，鲜花带露，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二十，该凸显的凸显，该挺的挺，该翘的翘，肩平腰细，莲子型的脸庞，五官端正，鼻隆嘴小，眼倩心慧，慈心悯情，孝顺长辈，扼守妇道，秀外慧中的她，曾经可是一位三次被评为县一级的劳动模范，多次被评为三八红旗手的角色呀。是一位为所在单位作出过贡献，争取到了荣耀的人啊。可惜命途多舛了 ; 下放！下放后再度工作(合同工)，眼见有了转为正式工的机会了，她却累吐了血！一口鲜血当场喷溅到工作台上，继而大口大口直吐，若不是抢救的快必当场毙命无疑，经查是用力边猛肺血管破裂。那个时代基本上是没有"工伤事故“这个说法的，慢说你还是个合同工，能给你报销一部分医药费算是不错了。能象征性的给你一点钱(七十元即两个月的工资)将你辞退，那是领导者们法外开恩了！就这样，从五五年就在(公私合营单位后来单位转为地方国营)单位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竞竞业业工作起，到头来却还是家庭主妇，无业人员一个！
竟管如此，在我们百姓层来说 ; 我还是认为我的大姐的人生是相当光彩的！大姐的光彩重在一个善字！小弟我无那大笔之能，只能将大姐的一些生活片段叙述出，并愿将此拙作奉献给天下所有的大姐们。
人们常说"长兄当父，长嫂当母"，我则说 ; 大姐才配得上当母之说。 我在家最小，我基本上是在大姐的背上长大的。我娘要协助我父亲做点小生意，没时间哄我这个喜欢哭，爱哭，会哭的家伙，我娘除了喂我奶，就全部把我交给我大姐管了。我一哭闹，我大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母亲骂她，父亲有时还揍他。前些年大姐还讲我 ;你这个好哭佬！只要你 一哭就带我倒霉！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把你抱到城门洞里，照你的屁股就是几巴掌，叫你哭个够。哎嘿，你这个属骆驼的，被我打了，不仅不哭了还笑了呢，可把我气的没话说了。
自我母亲仙逝后，我从单位回住家里陪伴老父亲。在与父亲谈心时，我才得知了，在我少小时家庭的诸多情况。因而我对人们常说的"长兄当父，长嫂当母“这一说法产生了不同看法。我认为 ; 这世上唯有大姐才配得上"当母"之说！
我父母四十五岁时才生养了我，我足实是人们常说的"老来子"。通常老来子的体质是相当差的，尿床是普遍性存在的。那个时代池州城里是没有自来水，沒有电的，我们住在河边上又没有水井，浣洗东西全部到河里去，河坎高并且陡峭，我母亲是小脚，哪那里去的了？晴天兴许可以用槌衣服的木槌撑着地，慢慢的往下挨。雨雪天不说小脚了，就是一双大脚也是要十分小心，否则就肯定会栽倒滚到河里去！大姐比我只大八岁，试问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女孩，要承担起带着三个弟妹的责任能行吗？大姐不行也得行啦！白天浣洗是她的事，春夏秋这三季到河里浣洗还好点。冬季，那些年比现在也不知道要冷多少度，河水有时都冻实了心。大姐每天都必须将冰敲碎浣洗，人被冻成个什么样子，我不说相信大家也是知道的。晚上给我烘尿片，烘弟妹鞋袜也是她的事。小小年纪，心疼母亲，自己都要睡要紧了，还得哄我入睡。父亲讲有时他看着都心疼，说哄我睡哄着哄着，我还没有睡，还在绞，还在哭，还在闹，大姐她却一面(下意识的了)摇晃着我，一面瞌上了疲惫不堪的双眼睡着了。大姐看父母古怪心疼她，她却反过来安慰父母说 ; 弟妹们长大了，我不就好了嘛。
我父亲是依做馄饨为生计的，在他们那一代，池州城里十多家馄饨店，公评我们家的为最好。每天剁馄饨馅是大姐的主要任务，包馄饨基本上也是大姐的事情，父亲只管配料和下馄饨。每天早上卖葱的将葱送来后，大姐就的拣，洗，切。父亲上街将猪肉买回交给大姐了事，他自己赶紧和粉擀馄饨皮。每一天，父女俩都这样忙开了，一直要忙到夜里十多点钟。
那个时代，城里经常没有猪肉卖，做餞行的人们是离不开猪肉的，这你就必须先打听到那个乡下有肉卖，准确了，好去那个乡下去买。我父亲是位十分注重馄饨质量的人，从来不用剩肉，必须是当天宰杀的新鲜肉，还必须是前腿全精的肉(他认为前腿肉是活的而后腿肉是死的)，他卡的十分死，所以馄饨质量，口感才一直誉满全池州！
因为我父亲人缘好，通常城里脱了猪肉的供应。人们就会主动的告诉他某某地方有的卖，父亲就叫大姐去买。因为我父亲决不用剩肉，所以大姐经常夜晚生意一收摊就得赶去买肉。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呀，父亲把她送过齐山埂，便赶回来擀小刀面了。往清溪或者往白沙，马衙，有几次还往白洋去。这一路上全是黑夜的路程那，因买到了还必须立马往回赶，赶在日平齐山之前将馄饨馅剁出来呀！过去从城里到马衙，到清溪，到白洋的路，不是现在人们所见到的路呀。那是条崎岖不平，到处阴气沉沉的路！时不时的会有小动物猛然窜跳。有月，树影物象狰狞。无月一团漆黑，风过草木怪叫。不讲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夜里独自行走了，就那样的路和那样的境况，我想现在的年青的男子汉也未必敢说不怕！父亲总是这样哄我大姐 ; 伢嘞，你心肠好，没有鬼害你的，要有鬼的话，那鬼是出来保护你的！从城里到马衙来回六十华里，到白洋就更多，全部一二一步行，脚走出血包是经常的。哭过吗？哭过！可哭有什么用？路还必须走！大姐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 有肉了，父亲就可以做馄饨了。父亲做的馄饨人家都说好，父亲搞到钱了，就会给我和弟妹们做花衣服的！说到这里可能有人要问了 : 父亲自己为什么不去？问的有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 叫女儿去，自己可以在家里擀小刀面，万一女儿没买到肉，还有小刀面卖呀。小本生意，手搞嘴吃的，可歇不得呀！
大姐会唱歌，而且还唱的很好呢。我今天不是讲大姐她会唱流行一时的，那些歌颂祖国，歌颂党和社会主义的歌。这些歌，我大姐会唱并不奇怪，因大家都在唱嘛，大姐聪明得很，一学就会的，这个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我大姐她会唱陕北民歌，而且还不只一两首，并且唱的腔正音圆的，还是声情并茂的。这个问题我问过我父亲，父亲告诉我 ; 那是一位解放军里面的，那会儿你喊她为大大姐教你姐的，你那一点映像都没有了哇？天啦！这个我那里还记得呀。一九五零年至一九五二年，我们家住在(贵池)县学门。古县学堂的教室里住了驻军，该驻军的宣传队里有位大大姐教我大姐唱歌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来了，但是总是十分模糊， 只隐隐约约的记起 ; 大姐经常牵着我去那里面玩。至于唱歌什么的根本就想不起来了。父亲在提及这事时，一口气叹多深的说 ; 若非你们小需要你大姐带着，我和你娘是会同意你大姐参军的，那你大姐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说当年大姐那么小军队里收哇？收得，那个女首长都到我家里来做(动员)工作了。哎，又是我们这三个弟妹拖了大姐的后腿呀！否则，就凭日后在单位工作时被评为模范，红旗手，想必大姐到了部队里也会立功受奖的。我们将我们大姐的前途硬生生地给毁了！
父亲讲我大姐跟我娘是一对菩萨心肠的人，见不得别人痛苦，见到了恨不得自己不吃不喝都给人家吃喝。说有一年的一天，原池州师范校长欧阳先生来我们家吃馄饨，送一张电影票给你大姐，说那电影十分好看，叫我让你大姐去看。那次你大姐还是第一次去看电影嘞，你娘特意叫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将那大辫子重新梳理了一遍后，带着你高高兴兴的去了，可是却哭着回来了，我问她某事她不讲，直接到房间里去跟你娘讲。我在外面有来，没一会儿，嗨嗨，你娘也哭起来了。我赶紧去问问什么一回事呀，一问，那才把人气死着呢！竟然是你姐边哭边谈那个电影给你娘听，把你娘也惹哭了！哎，就是我父亲不讲，我也知道我大姐和我娘一样菩萨心肠的。我到今天还记得十分清楚 ; 那年我加入了少先队了，第一次带上红领巾非常高兴。父母把钱叫我大姐带我去照张相留念，大姐她可好，走到塔儿下口望花楼照相馆时，在那过街楼下面有一个人，打着赤膊跪在地上，用一块半截砖头击打自己的胸部讨钱，这一幕让我大姐看到了，嗨嗨，她把给我照相的钱全给了那个家伙！害得我那天没钱照相，回来了我娘还说她做的对！
大姐是十八岁嫁给我姐夫的。姐夫在池口茶厂工作，家在殷汇。那时节因茶厂新建办无职工宿舍，再加上大姐在城里工作，所以他们就只有租房住了。租房子住就不怎么稳定了，今年在这里，明年在那里的这就不必说了。最不巧的是，就在他们婚后不久，姐夫被单位上差到陵阳解茶箱板。一去三年，当然每年是会回来几次啰，可在家里住不了三五天就走的，因此大姐才没有怀孕。我大姐的婆母可是位台面上的人物哦，她老人家发话了 ; 讨个公鸡家来还能报报晓，这讨个公媳妇家来就不知怎么搞了！这话立马就传到我父母耳朵里了，我父亲气得有话又不好说，只得忍着生闷气。可我母亲就不干了，她老人家小脚一丁一丁的，硬是跑到我大姐的单位上将大姐喊了回来。一进家门就要大姐跪着，拐杖顶着大姐的脑门说 ; 你这丫头是不是不想跟你男人过哇？你要是不想跟你男子过，要做现世的事，老娘就跟你拼掉算了，免得人家骂我和你大大养了个畜牲！败坏家门！我大姐好冤枉啊，只得将内里实情对自己娘全部都说了。其实我娘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由于当年姐夫家来讲我大姐时，我大姐始终不同意，是她老人家和我父亲硬生生逼成婚的，所以我娘这才生疑，才有这么惊天骇地的一审讯。话又说回来了，那有不知女儿心的娘啦，因此我娘又安慰起这个最听话的大女儿了，又把她们那一代女性必须无条件遵守的三从四德拿出来了。末了，我娘又恶狠狠的命令女儿 : 去！到你男人那里去！争口气，不带(怀)上不要回来见我！我的天啦！我娘这叫什么话呀？
哈哈哈，我大姐真争气了，可她这气争的也委实过大了。一口气生了仨个，几乎是一年生一个，还全部是"光头"喂。她那个婆母老人家又有话说了，不过这次不是在我父母背后说的，是笑眯眯的，将我父母喊的应应地说的 ; 亲阁母亲喂，你看我这个媳妇可好玩嗷，不生就不生，怎的一生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真象鸡生蛋，一溜一个，一溜一个，这怎么搞哉？我母亲也来事了，接那老人的话茬笑道 ; 不是光是母鸡会生蛋的，你老姐姐讨的我养的这公鸡也会生蛋嗷！比那老母鸡还会生些对吧？哈哈，你看这俩位老人乐得，真叫我无词形容了。
大姐这种生法，老人们是高兴了，可大姐自己却犯愁了。大姐的这个愁，这道不是单纯地因为添人加口，家庭经济负担加重的原故，而是大姐考虑到自己所生养的全是儿子，就连后来脱掉的那个也是个儿子呀，古话说的好哇 ; 唯有女儿抱娘身嘛。大姐真想有个女儿，可自己就是生不了女儿。正好，我二姐(即是小姐姐)第一胎就是个闺女，你看吧，我那个大姐有多高兴啰，真象我父母讲的那样 ; “你大姐这是肚子饿想屁吃了！"，大姐就想抱我二姐这个大丫头。可我二姐是什么人啦？我二姐的人生的精彩度，可比我大姐也不知道要高出几多又几多啦！(容我稍后也写出奉献给天下所有的二姐们。)女儿没抱成，姐妹俩还闹了意见，可是把个状子告到父母面前，父母反过来说 ; 这是你姐妹俩的事跟我们不搭架，别来打扰我们清静。
大姐没了正式工作了，就只好到处做临时工，只要有收益的事，只要自己能胜任的，那怕再苦再累她都干。风里来雨里去，起五更睡半夜的。几多辛苦，将青丝催白！几多汗水，把玉颜消蝕！好在夫妻恩爱，儿孙孝顺。但愿大姐安康通泰！
池州汪四武作於蓉城路家和苑
二零一玖年元月十四日記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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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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