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寿民笔下的恩师郑三俊

紫溪老人

东山篇奉玄岳师①

沈寿民②  壬午五月侍师嘉树堂作③

      东山先生④草堂中，门瞰巴陵对祝融⑤。当窗麋鹿羆⑥与熊，垂头帖足驯无穷。果然至德鸟兽通⑦，况復端委摄群工⑧。天子前席遇隆宠，金台密语号元功。是时做歌有崆峒⑨，亦见白沙颂刘公⑩。缅邈⑾数世叹未逢，诞我夫子⑿今则同。玉峰横天郁鸿濛⒀，兰水迎潮深瀜瀜⒁。平生出入鉴青穹，何以格⒂之曰孤忠。有时正笏⒃气如虹，虺蛇⒄狐狸不敢雄。有时归田一亩宫，天下安危系厥躬。蹇子弱植渐昏瞢⒅，豁然指示日当空。扁舟来自澄江东，为忆华容絜⒆芳风。嗟彼五岳皆巃嵸，谁其尊者岱与崧⒇。

    注释：

    ①玄岳：郑三俊(1574年- 1656年)，字伯良、用章，号元岳、玄岳，又号影庵、巢云，晚年别号遁夫，直隶池州建德(今安徽东至)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进士，授元氏知县，累任直隶真定知县，南京礼部祠祭清吏司主事，归德知府，福建按察司副使提督学政，浙江布政司参政提督粮道。天启初，被召为光禄少卿，改太常寺少卿，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户部添设右侍郎，他反对魏忠贤之阉党，正色立朝。崇祯初，官拜南京户部尚书，后转吏部尚书。复命阙下，加太子少保，留为北刑部尚书，吏部尚书。

    ②沈寿民：一生追随侍从郑三俊，是其弟子门生。生于1607年，卒于1675年，字眉生，号耕严，宣城宁国人。移寓南京，明末诸生，加入复社。崇祯九年（1636年）举贤良方正，与沈士柱合称“江上二沈”。明亡后隐居不仕，与徐枋、巢鸣盛称“海内三遗民”。吴应箕、沈士柱、杨维斗、刘伯宗合称为“复社五秀才”。著有《姑山遗集》、《剩庵诗稿》。

    ③壬午五月：明朝崇祯壬午年五月，即公元1642年5月。嘉树堂：据《南原郑氏宗谱》记载，嘉树堂为郑三俊故居，后改建为南原郑氏总祠，供奉郑氏三公唐司徒、仆射、郎中和郑三俊木刻人像。

    ④东山先生：刘大夏(1436年-1516年)，字时雍，号东山。湖广华容(今属湖南)人。明代名臣，任兵部尚书。诗人，有《东山诗集》、《刘忠宣公集》等传世。

    ⑤巴陵：是岳阳的古称，即今湖南省岳阳市岳阳县，西与华容县毗邻。祝融：因为祝融是夏官官名，夏官即兵部。

    ⑥羆（pí）：熊的一种，即棕熊，又叫马熊，毛棕褐色，能爬树，会游泳。

    ⑦至德：至高的德行。鸟兽通：指人的德行很高，连鸟兽都知道了。

    ⑧况復：更加；加上。端委：底细；始末。摄：同“慑”，有威慑之义。

    ⑨崆峒：道教发源地之一，这里取道教空空洞洞，清静自然之意。

    ⑩白沙：指大儒陈献章。刘公：指大夏，东山先生。

刘大夏于明孝宗弘治二年至四年（1489～1491年）任广东右布政使。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广东省府官库中也有一项羡余钱，自来不上库簿，旧任者皆公然取去，以饱私囊，相袭以为固然。刘大夏初上任，按例清查省府库藏，发现有一笔前任布政使没取尽的羡余钱，遂命掌管仓库的吏员将其记入官库账簿。库吏援引旧例，说这笔钱理应归新任布政使，而不应附列官簿。刘大夏已在官场干了二十多年，又洞达世务，自然明了羡余钱的惯常用途，将眼前这笔钱装进自家腰包，既不违法，也不会遭非议，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对库吏的提示，他迟迟未作回应。沉默了好一阵，刘大夏忽然大声自责：“刘大夏，你日常读圣贤书，立志堂堂正正，做个好人，怎么如今碰上非本分应得之财，就犹豫不决，乱了心志？实在有愧古圣先贤，不是大丈夫呵！”于是毅然命令库吏将那摞赫然高耸的“羡余”，统统附列入官账，以供省府正常开支用，自己分文无取。

刘大夏以坚定的廉洁之行，在广东一举破除了风行数百年的贪腐潜规则，深受百姓爱戴和时贤崇仰。大儒陈献章隐居广东家中，声震朝野，被誉为“真儒”、“活孟子”。陈献章也高自期许，对人少有许可，而独与刘大夏交好，称颂刘大夏“爱民如子，守身如女。毋论于今人中，即古人亦未易当也。”

    ⑾缅邈：久远；遥远。

    ⑿夫子：古时对老师的尊称，这里特指郑三俊。

    ⒀玉峰：东至县4A级风景区仙寓山的主峰，海拔1376米。郁鸿濛：树木丛生，迷漫广大的样子。

    ⒁兰水：据宋朝《元丰九域志》卷六记载，兰溪在今安徽东至县东南，为尧渡河支流,即发源于仙寓山的秋浦后河，流经洪方、葛公、洋湖、张溪，汇入升金湖，抵达长江。瀜瀜：和畅的样子。

    ⒂格：品格。

    ⒃正笏：笏：指朝笏，用于记事。正笏：双手端正地拿着朝笏。形容朝廷大臣庄重严肃的样子。

    ⒄虺蛇（huī shé）：是指毒蛇。亦喻恶人。出处《淮南子·本经训》。

    ⒅蹇（jiǎn）： 钝；困苦；不顺利。弱植：懦弱无能，不能有所建树。昏瞢 ：愚昧；糊涂。

    ⒆絜：同“洁”，干净。

    ⒇巃嵸（lóngzōng）：高耸；山势高峻的样子。岱：泰山的别称，东岳泰山是五岳之首。崧：同“嵩”，指嵩山，中岳嵩山被喻为天地之中。这里用五岳中的岱与崧比喻明朝名臣刘大夏与郑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