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初始（程应生）

池阳曹敏

生命初始

程应生

一、

        时间就像假的一样，一晃就过去了。事情却真实的存在！二十多年前，她还是我从产房护士手上接过来的女婴，如今已是十月怀胎，即将成为一朝分娩的妈妈了！我也因此从爸爸的身份升级为外公了！
        时间的河流回溯到1987年5月21日那一天，她的外婆风尘扑扑地从乡下过江赶来，为的就是迎接她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老人家头天忙完了小媳妇生下孙子后，就预感到自已女儿也要生了，不辞劳苦地又撵来贵池女婿的家。真是得亏她老的到来。那晚，果然妻子的胎位就动了，破了羊水，要不是她老在场，我真不知所措，无从做起！叫来我的二姐，打着电筒，带上毯子之类的东西，怕妻子坚持不住在半路上生下她这个小生命。因为我们是徒步，从家里到医院有两三华里的路程。一行四人，就我一个男人。小县城那会还没有出租车，且是深夜，路灯昏暗，还好，总算平安到达医院。
        许是她在娘肚子里还没有呆好，一直到第二天5月22日上午夏时制的11时许才出生。可谓："瓜熟蒂落"、一切顺汤顺水、水到渠成、顺利产生下她这个小生命！护土开开产房门，向我这个当时还算年轻的爸爸，要了一件上衣来包裹她，我将早就准备好的黄军褂递给护士。听人说，用父亲的军上衣来包裹才出生的婴儿来这个世界，她(他)以后在人生的路上，胆子会大些，敢闯、不怕人！
        护士再次打开产房门，将黄军褂包裹的她递到我怀里，对我说："八斤八两重的胖丫头！"我喜不拢嘴地看着襁褓中白中透红、粉嘟嘟、满头黑发的我的女儿，浑身都是兴奋的劲儿！她外婆、我的岳母一句"这孩子长得就像你！"的话，使我这个初为人父的小县城里男人，更加乐滋滋的了！同时一种父爱、做爸爸的责任情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我将女儿轻轻、慢慢地放在床当中，用早准备好的小碗小汤匙舀了一点点温热的水，喂她喝，很快，她那鲜红樱桃似的小口嘴唇就"咂吧、咂吧"地喝了起来...... 接受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滴水之爱，尝到了这人世间生命之源的第一口水！尽管它既不咸也不甜，我想，她还是乐意接受这平淡的生活味道的。她母亲还没出产房，我生怕她这个初始来世界上的小生命饿着，让人心疼。
        第三天头上，我把借来的板车，用清水洗净，垫上席子，再铺上被子，放上枕头，带上毯子，在车拦杆上牵起纱巾，迈动双脚，去医院接她们母女出院！这是当时的我，在那会还是小县城里工作的、每月只拿几十元工资、所尽的最真挚、最尽心、最尽情、最尽力的最好的实际行动来迎接她们母女回家的表现了！那时的人们，物质条件都很差，也只有这样，走在路上，不觉得难为情、丢丑。要是在今天，在已由县城发展成为大市的繁华街道上，再有这样的寒酸举动，定会被人贻笑大方的！现在人们富裕了，基本上都有私家车，或出门打的。
        "洗三朝"的习俗，一直在当时的小县城里延续着。生下孩子的第三天，将烧开的水，泡艾，熏冼产妇和婴儿。女儿的外婆、二姑、还有邻居小脚唐奶奶她们一道来共同完成对她们母女俩洗浴的仪式。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儿，经受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古老、传统的洗礼！从此，干干净净地踏上了她的人生旅途！......
        她外婆，在忙完了这边新生命诞生事情后，又忙着赶过江回乡下去服待小媳妇的月子...... 三个儿媳、二个女儿生孩子，她老一个都没落下，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一个一个地从她手上迎了出来！

二、

        上幼园、到小学、上中学、考大学、读研，走向社会，踏上工作单位，成家立业，有房有车，升职加薪，而今为人妇，即将为人母的女儿，典着大肚子，在临产前，还上了几次班，又是开会、又是办工作交接手续，手机、电脑还一个劲儿地在不停地在忙活着......
        在预产期到了跟前、两次见红、肚子隐约作痛的情况下，她才肯让她妈和我陪她上医院去！
        几十年没到过这种产生幼小生命、妇女依靠的港湾、生命的摇篮－一市妇幼医院来过了。下了公交车，眼前豁然一亮，抬头掉了帽子，一座拨地而起矗立在眼前的现代高楼大厦、整洁美观地展现在面前！宽敞明亮的大门内外，进进出出的人群，如河水一样在旋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来的家庭小溪，形成了潮流，似乎在告诉这个世界：他(她) 们在推波助澜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升降电梯里、手扶转动台阶式的电梯上，不停地运载着年轻的夫妇、在亲朋好友陪同下的孕妇、父母、公婆偕同女儿、儿媳上下、进出...... 我们和闻讯驾车从单位赶来的女婿一道，陪着女儿，也参入到了这迎盼新生命降临的队伍中来......
        在一楼急诊部，女医生给女儿作检查后，明确表态：要她住院！肚内小生命诞生在即，就在这一两天之内！电梯载着我们上楼来到住院部。
这里一切，同下面大厅咨询、挂号、电梯口、妇幼专用品商店熙熙攘攘人群嘈杂声相比，判若两个世界！给人一种宁静、温馨、干净、整洁、卫生的感觉，显得很神圣。有穿着制服的女保安在值班，严格遵守、执行住院的有关规章制度。这是营造非常好的产生小生命的一个圣地！陪同孕妇前来的家属，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小声地说着话，带着迎接新生婴儿的衣物和产妇的必需品，相互询问有关事情，说些互祝吉利的话。室内的床位，经过严格消毒，其它设施，一应俱全，叫人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与我们那个因陋就简的年代，真是天壤之别啊！
        女儿在做完Ｂ超、胎心检查后，人仍然很轻松自如，精神很好，两腿有劲。因此，她要带她妈和我去另一层楼，去观看新生婴儿洗澡游泳的场面！自从她怀孕后，常来这市妇幼医院作产检，对这里的各科室及整个流程非常熟悉！达到了一个做准妈妈的所俱备的一切。听到女儿这个提议，我人一下兴奋了许多，还从未看过许多婴儿洗澡游泳的场面呢！
        来到这层楼的大厅中央，只见光洁透明的玻璃房内，在柔和明亮的灯光普照下的台子上，铺着全棉质地上好的台布，上面摆放着一个又一个椭圆形、颜色各异的大塑料盆，里面盛着温度适宜的清澈见底的水，一个护士抱一个才出生一天后的婴儿，放到盆里洗澡游泳...... 下水之前，给每个宝宝的脖子上都夹上一个鼓饱饱的柔软的游泳塑料圈，使这些初来人世的男婴、女婴、胖一点、瘦一点的幼儿漂浮在水面，尝试一下人生初泳的滋味！婴儿都是小粉红色的身子、粉嘟嘟的小脸、黑发，他(她) 们的小腿小手似乎与生俱来的就会划水一样，在水里不停地摆动着...... 有自然和不自然之分，护土们不停地调教着他(她)们的动作。大概在水里呆着舒服吧，有的闭目养神，在享受这世界第一次给她(他)水的温柔；有的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来看这个人世间；有的双眼圆睁，好像在寻找站在玻璃墙外的他(她) 的爸、妈、爷、奶、外公、外婆一样！在不，就是你们大人在外面看我，我难道就不可以在里面看看你们这些大人吗？身穿洁白衣裳的护士，个个脸上都露着微笑，动作娴熟地抱着婴儿们在单独摆放一处的塑料盆上放水给他(她)们洗头，抱他(她)们到铺有毛巾毯的台子上去按摩，把这些得人疼的小躯体翻来复去的侍弄得舒服得不得了。护士们宛如百合花一样衬托着这些粉红身子的生命小红花在绽放……
        婴儿在这里学划水，体会生活之水之冷暖，有了这个人生初泳的开端和起步，就好面对将来大的人生江河湖海了！
        这一看，心里头就盼着女儿快生下宝宝，好亲眼目睹自己的外孙洗澡游泳是个啥姿态了！真羡慕那些护士小姐，每天都可以和那些宝宝作零距离的亲蜜地接触，她们每天的心情，都是愉快高兴的！难怪她们个个长得年轻漂亮，像天使一般！

三、

        果然如我所愿，第二天(2014年9月13日农历八月二十) 早上，在我从家里送早点去医院之前清早六点多钟里，女儿就被送进了产房！大得女婿头天晚上坚持要留下来陪护女儿，否则她一个人在医院，真的要急死我们了！女儿一片孝心好意，要我们都回去睡觉，她一个人在医院能行。哪知身怀有孕的身体，就像大自然的气候一样，随时都会变化的，况且已到了预产期！
        在紧闭产房门前的家属静候大厅里，我瞧见显得有点焦急的女婿坐在椅上，我在他身边坐下没有作声，望着塑料拎袋里装着的热豆浆、她妈起早熬的粥、还有油条、包子等，心里不兔歉疚起来...... 要是早来，女儿能吃上一口，总比空着胃进产房要好受些，唉，多怪我慢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厅里已座无虚席了。而且还有后来的一些人，在站着等待。总共有五六十人之多吧，各家来的人数不等。如今城市大了，各方面发展都快了多了，每天这里，要迎接多少新生的小生命出来啊！产房前大厅两侧墙上，悬挂着彩色电视，音量调得很小，不停播放着孕妇操、瑜伽、喂养婴儿、教育孩童等影片。正前左上方一个电视上，循环播放着被送进产房里的孕妇的姓名、在里面的信息...... 这些与过去的医院条件相比，不知科学先进了多少倍！
        但是，电视上这些信息里，没有看到我女儿的名字和相关资料，这是何故啊？上面播放的都是昨晚十点钟送进产房孕妇的一些信息。心里不免增添了几分焦急之情，女儿进产房已有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她的公婆，此刻正在女婿他姐夫开的小车里，从上海的高速公路往这里赶......
        妻子在我之后，也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了，现在她比我心情还要焦急的在等待着女儿生孩子的消息......
        大厅里，所有等候的家属，像我们的心情一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左上方电视上看，搜索着与自已家人相关的信息，不停地看手机上时间...... 临近中午刚一会儿，恰好妻子、女婿先后离开座，电视屏上就打出了女儿的名字和信息，使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情况良好，只是还未生下孩子，我舒了一口气，赶忙打手机，叫妻子和女婿快来看信息。
        都中午十二点多了，不感到饿，或许是思想太集中了，一门心思盼着女儿平安，不难产，快点、顺利产下腹中婴儿！物理自然生命产生的规律就是这样，不由主观意愿为转移，过程是少不了的。这使我想起，老牛生犊，母鸡孵蛋，山羊下羊羔，都要经过一个时间过程，省不掉的，急也没用。何况人呢？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就是伴随着期盼、翘望、焦急、等待、守候、欣喜等诸多情感而产生的！人，这个万物之灵、高级动物，当然就更不一样了！
        时钟一滑，就是下午一点多，产房里不时有推着带滚轮的床出来，上面躺着刚做母亲的年轻少妇和才出生的孩子，两人紧紧依偎着，家属见到，族拥上去，在护士精心照顾呵护下，一起送她们到病房...... 这时，仍不见我女儿出来，思想上也容不得人想许多，就是一个字：急！恰好此刻，女婿的手机响了，是女儿从产房内打来的，她告诉我们：已予无痛针，宫开3Ｃｍ，胎心好，人工破羊，无异常。叫我们不要急，耐心等。还说，在打了催生针后，很快就会生了！还是通讯科技发达好，允许带个手机进去，里面什么事，外面都清楚。女婿安慰我们并开玩笑的说："宝宝是不是要等爷爷、奶奶一起来了，才肯从娘肚里出来，同我们见面啊？哈哈哈......" 我接口说："还真讲不定呢！"心情轻松了许多，也能听进别人说话了。女婿同我们说，等护土叫他进去陪产，就真的快要生了！陪产，医院收费八百元。也是值得的，进去给女儿壮胆，对她精神上是一种安慰和依托，十分重要，能起到一定作用！
        不一会，护士就开门，叫女婿进产房陪产，他临走又带上二块巧克利和一瓶红牛饮料。之前，女儿进产房，也带了巧克利、红牛去吃喝。说是这样利于生小孩。瞬间，我就开心得不得了！轮到我们家女儿产生小生命的时刻到了！
        这个时点在大厅里，不时有"插曲"进来：那些推销"月子饭"、"红喜蛋"、"月嫂服务"的大妈、大嫂、阿姨们，穿梭不停地来到我们跟前，向大家散发宣传品...... 真是今非昔比，大不一样了！

四、

        下午二时许(准确地说是二点二十五分) ，刚好我上趟卫生间回来，妻子激动、欣喜地告诉我说："女儿生了！"就在我离开座的那一刻，护士开门叫她到门内小儿车上先看一下才出生的婴儿，之后又推了进去。我错过了这样一个先睹为快的机会，好不懊悔！偏偏在这个时候，上了趟卫生间，真是！妻子说，生的是个女孩儿，雪白干净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只要她母女平安就好！"我说。脑子里想起昨天看婴儿们洗澡游泳时，碰到一家人推着两个小儿车，当时我和女儿问他们是不是双胞胎？他们说，是。又问，是龙凤胎吗？一个显然是奶奶的笑着爽朗的说："两个都是女孩。这样好！比男孩要少操心些，将来不要给她们买房、买车的了！哈哈哈......" 我跟后开玩笑的说："那不一定呀，时代在变化，兴许到了她们手上，女孩儿也要陪车陪房呢？"老奶奶笑着接口说："那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亲家他们从上海驱车赶到医院不一会，女婿就和护士一起，推着滚动床出来了，女儿怀抱刚生下的宝贝躺在上面微笑着，显得比生小孩前成熟了许多，这是一个刚当上妈咪的幸福而辛苦疲劳的微笑，躺在她身边的女婴，酷似她当年才出生的模样，一下又把我带回到二十多年前那种幸福感受的境地中......
        眼前这个小宝贝，长着瓜子椭圆形的小脸蛋儿，乌黑的头发，白中透红粉嘟嘟的皮肤，如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的冬瓜皮上的白毫一般，十指尖尖、修长，瘦长的小嫩脚，饱满的高额，笔挺的高鼻梁，樱桃似的鲜红小嘴巴，大耳垂的耳朵，紧贴头部两边。这样的五官长相，太招人怜爱了！我们家族所有人见到，都边走边用手机为她拍下刚来这人世间的第一个珍贵难忘的镜头！她一下成了我们关注的中心和焦点！今后的精彩人生画面在等着她呢！......
        我问女儿第一句话，是饿不饿？她含笑地说，在产房生下孩子后，护士就端来医院事先准备好的热面条喂她吃了。多周到细心啊，同我们做父母的想到一块去了！
        我的小外孙女，像所有刚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婴儿一样，第一句是以"呜哇一呜哇一"的哭声来歌唱的，向这个世界宣布：她来了！与生俱来不用教的会吃奶！第二天她就会笑了！当然还是哭声多。是否像所有刚降生的人一样，预见到以后的人生道路不是平坦笔直的，要经受曲折和风雨...... 趁这会在妈妈怀里、襁褓之中，多撒下娇、哭几声？
        人生的第一次沐浴和游泳，她同样经历了，表现得很突出、很适应。给人留下良好的记忆。
        三天后，我们开车去接她母女出院，有她这个新出生的小生命同行，回家的路上，意义不一般啦！城市的道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们的车，很快就融入到这生生不息的生活河流中......

                                                                                                写于2014.9.18.19:20

                                                                                                      

南山牧场QQ2307

写得非常详细非常棒！

天力妈妈

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