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国的小云开

晴烟居士

纯真国的小云开

    泰戈尔的《新月》中写，“只要孩子愿意，他此刻便可飞上天去。”其实当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格物并致知的时候，我对纯真就没什么感受了。提到这个词语，我大抵上只隐约记得少年时读过的冰心先生的《寄小读者》，又或者成年以后偶然间在父亲的书橱里翻过的《新月》，如今想来，我既旁羡于书中描绘的单纯和美好，却又不屑于成人世界阴暗角落里的破落不堪——这样的感受直到他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他是我的儿子，名云开，表字恒。当然，这里的表字是我单方面主观的认为，是没有经过他妈妈桃桃同意的，也就是说，这种认为是没有经过官方许可的，我姑且先写在这里。出生的那天早上，童话里的朦胧之雾在平天湖的水面上漫天起舞，我和桃桃在悠悠的芦苇荡和花海里徜徉了一整天，冬天的暖阳被雾气恍惚成融融的炉子，洒在湖面上，洒在芦苇羽毛尖，洒在新生水鸟啾啾的窝里。纯真国的小云开生下来应该是女相——浅眉，秀目，尖尖的下巴，像个令人爱不释手的瓷娃娃，在我捧起他细细打量的时候，会在我粗大的手掌中忽地伸一个懒腰，撇撇嘴又沉沉睡去了。半岁是小孩儿最好玩的年岁，小云开肉鼓鼓的脸蛋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珠仿佛带着问号，不停地四处打量，用手和嘴试探，像只慵懒的松鼠。当遇到他哭闹的时候，我和这个纯真国的人语言就不通了，我多半会用“叽叽叽叽”，抑或“啊得得得得”之类奇奇怪怪的言语与他沟通，常常会让他破涕为笑。纯真国的小云开从来都是不挑食的，因为吉他要吃，遥控器也要吃，夏天的西瓜皮也要吃，最珍贵的是掉落在饭桌上的饭米粒，云开会用那小小的奶提子般的手指，捻将起来，放进嘴里，然后津津有味。

    写到这里，我承认我在回忆他婴儿时代时很温柔，也得承认在随着他的成长我的内心愈发暴躁，两岁以后，云开长个子了，稚嫩肥润的小脸颊瘦了，肚子也瘦了，学会讲话了就开始和桃桃顶嘴吵架了，通常会用“妈妈你走”，“我不要妈妈了”之类的语言试探大人的底线。在面对那样的场景时我不禁会想，像人类这样的群居动物是不是从开始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同时学会争吵了？于是在云开闹的凶的时候我会恶狠狠的训斥他，就比如当不愿意吃饭的时候，他会高声发表小小的抗议——“妈妈我要喝水”，满足他喝水的要求时他又歪着脖子看我——“你看我打球，爸爸你看我这个球能不能投进呀？”桃桃给他买了个小小的篮筐安在家里，也就成了他逃避餐桌的天堂。有时我会假装凶巴巴地叉着步子，将两只偌大的手掌张开，大声地说：“不吃饭，我来逮！”有时我默不作声，突然地将筷子反过来在他的手臂上打两下。

    慈母桃桃怪罪我：“你看看，儿子手都打出红印子了”，我说：“打出印子算什么，还没有拿刀杀杀”。实际上我哪里有那么心毒，心里早已懊悔不已，恨不得拿刀子在自己身上割几刀，来换他手臂上的红印子。幸运的是，纯真国的小云开是从来不记仇的，只到桃桃不在家，小家伙又会蹑手蹑脚地跑过来，低声下气地跟我说；“爸爸，妈妈不在家耶，我们去买巧克力和旺仔牛奶吧！”两岁的小人儿，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明知道妈妈不给他吃零食，却跑来向爸爸求情，以此满足他的口腹之欲！有时候我二话不说也就带他去买零食了，可有的时候我也假装没好气的说：“买什么买，你有钱吗？”他说：“宝宝没钱，爸爸有钱。”我说：“爸爸也没钱，钱都给你妈妈了。”他又会奶声奶气地高声说：“奶奶有钱。”然后就垫起脚尖跑去房里问奶奶要钱了。

    纯真国的小云开是十二月出生的，在托班里基本上是班里最小的孩子。刚上托班那会，我总是有点担心，因为同龄的小人年纪只小几个月就会有生理上的差距。果不其然，上托班第二他就和班级里的小朋友打架了，视频监控罪证确凿，他竟然把一个比他还大许多的小女孩打哭了，然后老师来批评，他也跟着哭，给课堂秩序造成了不良影响。也许是现在的独生子女性格独立，不容被主导或者忽视的缘由，后来听桃桃说，那个家门口一起长大的小女孩总是要命令他，不容小云开反对。以前面对这种情况，通常小云开的处理方式是沉默、装作没听见或者跑走。可在托班里，小家伙无处可逃，就和小女孩互相拍打了几下。我可怜的小云开，眼看着小小年纪就要被同样年纪的小女孩所左右了！可这样的事情对于小人而言，是上不了心的，但对于我和桃桃或许是在他启蒙阶段遇到的第一个教育问题，或者说是话题更为准确。我会想起同事说过的一件事，孩子在学校里被欺负，在同学的言语刺激下忍无可忍之下先动了手，而老师则运用成人世界的法则进行裁决——先动手的一方为过错，对孩子进行了处罚。中国人对于先后的问题分的很重，往往在好事面前，先的一方有优势，在坏事面前，先的一方是劣势，当然，一种处理习惯沿承久了就变成了规则，是没有问题的。好在云开年岁尚小，关于对错的问题远不是他目前应该考虑的，但通过这件小事，我不由得不思考，不得不用成人国的惯性思维对其进行定性——男生打女生，不对，先动手，也不对，但我没有怪罪他，因为以后就会明白。总之，托班的生活对他来说充实而快乐，老师们对他的评价也非常的好，听说小家伙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自己做，这让第一次开家长会回来的桃桃很开心。

    今天是二零二零年六月一日，是我和纯真国的小云开共度的第三个儿童节，我絮絮叨叨写了几个生活中的小片段，以此来表达此刻身处棠溪的我对他的思念。如果非要咬文嚼字的下定义，说以前是婴儿、幼儿，那么三岁应该是小云开告别婴幼儿时期，拥有童年记忆的开始，童年，儿童之年。我三岁时候的记忆，大概有外婆家那个后院，后院里有一盆一盆的君子兰，大概有母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去幼儿园上小班，还有父母在厂里的老宿舍，后院有一个单独的烟囱厨房，一个红色大盆中装满了田螺姑娘。纯真国的小云开正在慢慢成长，岁月就好像他手中的画笔一样不受控制，左一撇右一捺地画着属于他的人生。幸福有时候是突然的一刹那，有时候也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积累，这种感受会随着纯真国的小云开慢慢长大而越来越深刻，写到这里，我想到某一天桃桃在街上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壮小伙子，满心欢喜地跟我说：“以后我儿子肯定也跟他一样!”

晴烟

二零二零年六月一日

于棠溪

翠微西湖

感情细腻的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