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美》第十三章

雨后江南

第13章

       文戍生知道易璐瑶会胡搅蛮缠，金飞燕的事还是不说为好，而且手术已经排满的事实也不好随他空口说一说，只得喊葛小琴将手术安排表送过来让她看。易璐瑶不看还好，刚扫了一眼就跳起来喊：

        “看看看，这个叫唐婉的今天才来吔，怎么就安排她连夜做手术了？她可以加塞儿，你自己家人怎么不可以，嗯？”

   葛小琴见易璐瑶误会了，便解释说，唐婉是上个星期就预约今天的，不算加塞。“忽悠谁呢，忽悠谁呢？她一个外人都可以随时加塞，自家人倒不行了”易璐瑶边说边给葛小琴使眼色，意思是她知道葛小琴说的是真话，她这是故意逼老爷子给自己加塞儿罢了。文戍生见不是事，只得将张建国夫人介绍以及唐婉的特殊情况说了。好在易璐瑶毕竟是个识趣的，知道文戍生这次是不再由着她了，便噘嘴不吭声的只当默认。正说着，周强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压不住的兴奋说：

         “师母打您电话一直占线，她要我告诉您，她和张菊枝在金飞燕家小区，让您别着急，她明天到家有话说”

   文戍生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夫人带着张菊枝是捣人家老窝去了。他虽然不知道雷福骏那边的具体情况，但她既然这时候有话要回来说，那就不应该是坏消息。他心里骂了一句，话不说清楚，吊人呢？易璐瑶不明白周强的话，便探询的看着文戍生。文戍生见易璐瑶看着自己，正要接着劝她等几天，忽然想起面前的周强。周强这几天受了内外的大委屈，何不借易璐瑶的手术对他安抚、“平反”一下？便将她喊到一边说：

        “瑶瑶，这次让周医生给你手术吧，他的技术你也了解”

       文戍生说，凭周强现在的技术，给她做这些手术不会比他差。又问她，平时对周强是不是很信任，感觉也不错的？见易璐瑶点头，文戍生这才严肃的说，最近有人诬赖周强做坏了手术，他一时无奈就暂停了周强的工作。其实大家都知道周强冤枉，但这事一出来，导致一些不明真相的客人就怀疑他的医术了。如果你勇敢的让他做这个小手术，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医术可靠和值得信任？你想想吧，该不该帮他，愿意不愿意帮他。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易璐瑶一愣，小周医生被人冤枉了，正是需要朋友们伸援手的时候啊，何况老爷子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要是再犟下去，今后将如何面对，又如何对周强这个朋友做到心安？易璐瑶看着文戍生，点点头就算答应了，只是要求手术设计还是由老爷子亲自上手。

   文戍生到隔壁告诉海春波，让他安排周强给易璐瑶做手术。海春波对文戍生这样的安排有点不是滋味，易璐瑶这样能提升名气的客人，没给他这个整外科主任却给了年轻人周强，这...唉。他毕竟是主任，是文戍生信得过的人，这层想法不能说出来。可站在他身边的林朝阳就不同了，本来就和周强在医术上不分伯仲，况且还都暗暗较着劲，没想到周强因祸得福捞了个大好处，这不是明摆着要抬高他嘛！林朝阳估计到海春波心里会不爽，待文戍生一出门便索性拱一把火，很正经的问海春波说：

        “不会让你给周强当助手吧？”

       辛芳洲接到海春波之前求援电话虽也气到不行，却又无计可施，想想这对母女背后的影子，再想想文戍生一旦犯了倔劲的后果，犹豫再三还是给文戍生打了刹车电话。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文戍生到底还是妥协了。没办法，现实在这摆着，想不当孙子，难呐！

       可能宋文明也觉得劳巧儿太过份了，给根杆子就上天哪行，便软硬兼施的给劳巧儿一顿砍。劳巧儿不糊涂，当然知道其中利害，第二天就乐颠颠从宋文明那里领到精美整形退回的手术费和两万元补偿。

       雷福骏根据金飞燕身份证上的地址，带着后勤部副经理张菊枝，坐飞机又转城轨，赶到目的地时天都快黑了。张菊枝老家距离这里不远，所以她比雷福骏要稍微熟悉一些。雷福骏因为心里急，出了高铁站就要直接去打听。张菊枝记得那片地方好像是棚户区，脏乱不说，甚至可能有安全问题，就劝雷福骏先在附近找家宾馆住下来，明早再轻装简从过去打听。雷福骏想想也对，便先找宾馆开房，可刚进房间又变了主意，拉着张菊枝出门就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们去哪儿，听说去野鸭塘就噗嗤一笑道：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要么是多年前离开了？”

         “......”

         “野鸭塘是老工业片区，那片棚户区2014年就被改造了，就是现在的凤凰新城”

   雷福骏脑子反应快，意识到金飞燕身份证上记载的还是旧信息，便对张菊枝丢了个眼色说，对对对，就是凤凰新城。到了凤凰新城小区，因为并不知道金飞燕家是不是还住这里，便直接去小区物业打听。物业的人挺不错的，听说是来找多年前的老朋友，就帮着在小区户主里查找金飞燕。查了几遍都没有，估计她家买房子用的是男人名字。雷福骏算准了金飞燕现在不会回家，也不用担心有人知道她是为“打官司”取证而来，便在小区里逢人打听，不信打听不到这个人。事情还真不是她们想的那么容易，头天晚上问到十点多，第二天一大早又问到人家烧午饭了，可还是没一点线索，倒把两个女人累得香汗淋漓、口干舌燥。雷福骏的心劲足，张菊枝跑前跑后的可就受不了了，见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过来，便抬手打了声招呼，拼了力气上前去问。因为她累得快虚脱了，又跑个急刹车，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来人面前，倒把中年女人吓了一跳说：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我向您打听个人”张菊枝撑着站好，气喘吁吁的说。

       中年女人见是打听人的，便细细看了看张菊枝，又看看赶过来的雷福骏，热情中带着警惕问：

        “你们是哪里来的呀，打听谁呢？”

        “我们是华都市精美整形的，来找金......”张菊枝蓦然惊觉，自己怎么就说出精美整形了呢，说好是明查人暗访事，首先就不能提精美整形。她回望了一眼雷福骏，正要纠正说法，不想这中年女人却一步跨上来说：

        “你是说精美整形？嗨呀，怎么这样巧呢，太巧了！我刚接到姑妈电话，说我玉莲表妹就要在你们精美整形做手术呀。诶，你是不是华都市的精美整形呀？”

         “对，我们就是华都市精美整形”

       前面的对话雷福骏都听到了，见中年女人说她玉莲表妹就在精美整形做手术，便再也顾不得保密了，心想就找个自来熟帮着打听吧，总比没头没脑的乱问路人强。中年女人见她们果然是华都精美整形的，就更加兴奋了，直像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拉着张菊枝问长问短。原来中年女人正是尤玉莲舅家表嫂梁欣茹，她刚听姑妈说精美的院长是个大善人，不仅要亲自给玉莲做手术，还优惠了好大一笔手术费。梁欣茹心里正庆幸着呢，想不到这就遇到精美整形的人了，你说她能不激动嘛。雷福骏心里也是感触，想不到文戍生的一个善行反帮了自己的大忙。暗想，既然这女人知道精美整形照顾了她表妹，这会儿再请她帮忙，应该不会推辞，起码不会坏精美的事。想着，便问道：

         “大妹子，你知道一个叫金飞燕的吗？她家拆迁以前就住这儿”

         “金飞燕？她老娘是不是姓劳？凶霸霸的？她最近给奶子做了手术，刚回家就跌了一跤。你们找她做什么？”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别提雷福骏和张菊枝有多高兴了。雷福骏见梁欣茹说的都对上了，而且听口气对金飞燕母亲没什么好感，便拉她到树下偏僻处，将金飞燕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并开诚布公的说了此行的目的。梁欣茹听说劳巧儿这么讹人，忍不住就骂了起来说：

        “这个好吃懒做见钱眼开的老油条，当年为了彩礼卖女儿，这会子又拿女儿讹钱，天下哪有......”

   雷福骏见她只顾骂得爽快，全不在意路人关注，担心被别人听到了会出幺蛾子，便劝住了梁欣茹，问她金飞燕跌倒的事。梁欣茹说，她就和金飞燕家住同一栋楼，但不是这个小区。几天前，金飞燕老娘晚上大声吼，骂女儿没用的货，洗澡还能跌跤，把个刚整好的奶子给撞坏了，说人受苦了不算什么，还不知要再花多少冤枉钱呢。本来外人不知道金飞燕丰胸，经她老娘这么一嚷嚷，整栋楼以至全小区的人就都知道了。梁欣茹说：“金飞燕当晚就被她丈夫送进了市立医院，怪不得现在还没回家，原来她是到华都市讹人去了呀”。雷福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见梁欣茹对金飞燕这事鄙夷又愤愤，人还热心，便请她帮忙找金飞燕的紧邻作证。梁欣茹脱口答应，顿了下又犹豫说：“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还要得罪邻居，恐怕...恐怕没人愿意公开作证呀”。雷福骏觉得也有道理，想了想又问她能不能带上录音笔和邻居们闲聊金飞燕的事。梁欣茹想了想，便答应了。雷福骏做事极仔细，拿到邻居们的录音证词后，考虑她们都没亲眼看到金飞燕跌跤，也没看到跌倒后的伤情，况且还是偷录的，为了证据充分实锤落地，想着还是要拿到医院的实证。梁欣茹一开始还犹豫，毕竟是一个小区住着，也不想掺和得太深，但经不住雷福骏央求，又因为精美对她表妹有恩，便答应试试看。梁欣茹是个办事靠谱的人，嘴里虽说试试，但还是尽心尽力。她通过朋友的朋友找到市立医院外科的护士长，从护士长那里打听到当时接诊的王医生，又请护士长带着去见了面。王医生是个正直的人，何况与整形医生也算是大同行，一听说金飞燕在华都讹诈手术医生，他顿时就火大了，连张菊枝带给他的“意思”都没有收，直骂金飞燕厚脸无耻。他说，因为金飞燕是通过熟人介绍进来的，又是急诊，就直接办了住院手续，而他就是她的主治医生。他记得很清楚，她一开始就主动说是自己在浴缸里跌倒的，而且看她受伤的乳房也的确是被硬物撞击所致。事情虽已真相大白，但雷福骏还是问了更多细节。王医生说，他一开始不知道金飞燕做了脂肪移植术，对她乳房被撞击后没有回弹恢复感到非常不解。正常情况下，乳房受到重击后会出现血肿及软组织损伤，一个星期就恢复了，最坏也就是组织坏死导致结块，断不至于严重变形啊。因为情况反常，他就不太愿意收治。金飞燕也是无奈了，这才和盘托出她做了脂肪丰胸的事，请求为她治好创伤恢复乳房形态。王医生听说她的乳房是才做脂肪移植的，这才恍然大悟，说脂肪移植后怎么能撞击呢，难道医生没告诉你？金飞燕说咨询师讲了医生也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王医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乱说，还将金飞燕的医案病历调出来给雷福骏看，记载的内容果然和他说的一致。雷福骏想用手机拍下来，王医生说这不合规矩，看看可以但不能拍照或带走，除非法律部门来人，否则他就触犯法律了。雷福骏也是从医的，知道其中高低，自然也不会勉强人家，心想大不了到时候请法律部门来调查取证就是了。不过，雷福骏还是早有准备，悄悄的全程录了音。她可不想空口白话的和金飞燕对质。王医生说；“我当时因为没把握，就和金飞燕说，我这里是普外科，治疗创伤可以，但恢复乳房的原有形态就难办了。我也不想耽误她，更不想骗她，就劝她赶紧去整形医院，最好是找原来的手术医生。她信了我的话，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

      雷福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激动得没出医院大门就把电话打回去了。

精诚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