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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连张家嘴》
作者：吴毓福 徐琳
人生莫做守财奴！看傅老爷能舍现钱，即跨鹤升天，果若何荣耀；
少妇休为古怪事！视刘安人偶然骂道，竟变狗入地，有什么来文。
张家嘴，即今贵池区牛头山镇万生村张家嘴村民组。
万生村，典型的江南圩区。据村庄里的老人们说，清末民国年间，万生圩所在地人烟稀少，遍布湖泊、沼泽。随着长江北岸局势的动荡，很多居于江北的老百姓，主要为枞阳、桐城一带的人们，为逃避战乱，携家带口，渡江避难于江南。老弱病残，无钱无力，走不动，也走不远。到了临近长江边上的这片湿地，无以谋生，构棚于湖中高地，围堤造田，定居繁衍。这其中有居于徐家庄的徐氏族人、方家嘴的方氏族人、张家嘴的张氏族人，以及曹坝的曹氏族人等。
“徐家墩子”、“ 方家嘴”、“张家嘴”这些地名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
像“张家嘴”的“嘴”，就颇有含意与趣味。“嘴”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为“口”的通称，形状或作用像嘴的东西如瓶嘴、茶壶嘴等。全国各地叫嘴的地名很多，如上海的“陆家嘴”就赫赫威名。其由来是因黄浦江折向东流而形成的一块嘴状冲积沙滩。明代翰林院学士陆深，生卒于此，故后人称此块滩地叫“陆家嘴”。
细观张家嘴的地形，发现其名字的来历与“陆家嘴”如出一辙。张家嘴三面环水，只一块三角形陆地延伸出去，其西北方向是偌大的湖泊，这片湖泊名为“王湖”。当然，“王湖”已非“湖”，而是初具围湖造田的成果。“湖”中河道贯穿，田畴纵横。河中菱藕、鱼鳖众多，田野稻禾摇曳，一派“鱼米之乡”的盛景。
鱼米之乡，自然有鱼米之乡的乐趣。据说，张家嘴，每年都要搭台唱戏，以庆祝丰收或家中喜事，就像巴金的《家》里那样：高老太爷六十六岁诞辰到了，高公馆筹划庆祝典礼，临近日期：“中门内正对着堂屋的那块地方，以门坎为界，布置了一个精致的戏台，把本城的各班各角，无论是唱京戏或川戏的，都请来唱三天戏。”
据张家嘴耄耋老人记忆，1945年的秋天，张氏族人曾搭起戏台，邀来石台大演目连戏班子，在张家嘴连唱了三天的目连大戏。其戏台联即是民国年间乡邑文人张润霖所作。
有趣的是石台大演乡，在南明时曾隶属于贵池县，当时叫兴孝乡。兴孝乡地处皖南山区，自古民俗淳朴，孝风盎然，以盛演明人郑之珍的《新编目连救母劝善戏文》而闻名遐迩。据说，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吴应萁有一次回故乡，看到众乡亲演目连的盛况，当即挥毫写出“大演”二字，贴于台首，乡人为之自豪并以此作为地名，沿用至今。
话说张家嘴那年的秋天，整个张家墩子好不热闹。相传张家嘴那次上演的即是大演戏班子最拿手的目连戏：《新编目连救母劝善戏文》。
“目连救母”的故事，源自古印度传入中国的佛经《盂兰盆经》。明万历年年间，祁门人郑之珍，则根据佛经《盂兰盆经》中“目连救母”的故事梗概，并结合徽州民俗风情，传奇般地写成《新编目连救母劝善戏文》102折，意义非凡，影响深远。全剧按照傅相乐善好施、得道升天；刘青提擅违清规，打狗开荤，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傅罗卜恪行孝道，历尽艰辛，救母出狱。目连戏正戏三本，既相互联系，又独立成篇，适合于三夜分演。亦可应东家之请，抽出一些出目，整合成一台戏从当晚太阳落山演至第二天早晨太阳出山，称“两头红”。
据说在演出目连戏之前，村人都要“斋戒”，直到演出“刘氏打狗开荤”时，村人方可动荤；演“叉鸡婆”的演员可以到台下乱跑，到摊上随便抓东西吃；而演到《刘氏逃棚》时，台上台下，齐声呐喊，声势撼人。
斋戒之后，即是祭五猖。祭五猖，据说起源于明初。朱元璋和陈友谅在皖南曾打过几年拉锯战，军士百姓死亡无数。朱元璋做了皇帝后，这些战死者“阴魂”向他诉苦讨功。于是，朱元璋就想出了以东、南、西、北、中五路之鬼魂为“五猖”；并下令江南百姓，举行祭祀，以博其高兴，降福人间。目连正戏开演之前，即由“戏子”五人扮成黑、白、红、黄、蓝五色脸谱的“五猖菩萨”。 祭猖，有些阴森、恐怖、神秘。
然而，鲁迅散文《五猖会》却这样写道：“这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其一便是五猖庙了，名目就奇特。据有考据癖的人说：这就是五通神。然而也并无确据。神像是五个男人，也不见有什么猖獗之状……”
“五猖”退场，台上锣鼓喧天。旋及，幕后声起：一炷真香举起来，登坛说法把经开。合堂男女静心听，降福延年无后灾。于是，正式搬演目连大戏《目连救母劝善戏文》。
张家嘴的那次目连戏，自然少不了大演目连戏的常规杂耍，即钻圈、吞火、喷烟、跳索、翻高台和滚钉板等独特演技。目连杂耍，在那个娱乐缺乏的时代，无疑是一种最有刺激的民间娱乐方式，能给乡民们平添一种难得的快乐。
无怪乎著名戏剧家阳翰笙评价说：“目连戏别出心裁，与众不同，空前悲壮，震撼灵域，它在一个地方演出，不管你愿不愿意，自觉不自觉，都使你参与其中，接受影响，或直接，或潜移默化地接受它宣传的思想。”
回到张家嘴乡邑张润霖的那副目连戏联：
人生莫做守财奴！看傅老爷能舍现钱，即跨鹤升天，果若何荣耀；
少妇休为古怪事！视刘安人偶然骂道，竟变狗入地，有什么来文。
其联文构成，即是依据目连戏内容，运用鲜明的正反对比，以彰显佛教的因果关系，从而教化俗众当以善孝为本。
岁月流年，怀想依旧。尽管张家嘴民国那年戏演的热闹，也许早已被人淡忘；但是，那传统的民间古戏以及其教化的意义，定然会附同其乡邑张润霖的那副有趣的戏联，一并流传久远，甚至令人遥想……
来源：大美牛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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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9 17: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