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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站在阳台上，看着面前的大街我就想：人生如乘坐过街的公共汽车，从早上第一班开始，第二班，第三班……，到夜晚不知几班过去了。你乘坐的是第几班车？ 今年雨水来得早，来得猛。3月21日发洪水开始，已经到3月25日下半夜了，窗外的雨水还在哗哗下着。不知谁家的雨棚在雨中被打的“痛、痛”的叫喊，我也被打醒了，浑身酸痛坐起来靠在床上，想到还没到清明，怎么就下了这么多的雨水。 我乘坐的是八点上班的车，不要赶早班也不要晚加班，这是父亲（陈田人叫tata）逼我读书才有的工作机会。父亲走了，离开我有二十年了。每年清明节，我都是在石台买好祭祀的用品，再乘车去父亲的坟茔祭祀。父亲的坟在老家陈田的游牧行山上，在自家的一片茶园之中。五年来，母亲来我身边，老家平时无人，我都是拿起祭品直接去父亲的墓前祭祀。 我伤心，父亲走的那一天，是从医院接回来后就走的。还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长期老慢支已致父亲患有肺部和心脏部位肺心病和肺气肿病。到医院住下时呼吸困难接上氧气，那时母亲陪在身边，我上班只有夜里专心陪护，再利用请假时间白天安排父亲就诊。我天天早中晚都到，送来家里自己烧的医生嘱咐补充营养的食物。第一次住院一个月以后，医生说老慢支只有回去保养，父亲和母亲在我研究所的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又想回陈田。我和妻子想多留他们住些时日，没法就送他们回去，只好隔三差五赶回陈田老家。出院时开了许多药带回家，再加上长期服的各种药，父亲曾在我面前叹气，手里托起要服的一把药和我说：“吃这么多药，是药三分毒，吃药要把我害成病。”我递给父亲水只好安慰他。没想到，在家里没住多长时间，父亲又病危，我只好接下来又住进了医院。这次检查后肝肾也出现问题，肝功能我和医生说父亲以前得过血吸虫病。父亲的肾脏功能开始衰竭，脚也开始浮肿起来。进院就接氧气，我问了医生几次，医生也不说多大病情，只是每天不断的吊水接氧吃药。住院一个多月不能减轻脚部浮肿，不能自已下床，情况也不见好转。父亲时清楚时糊涂，昏昏迷迷，天天担心自己的病拖累我。还问我怎么治不好，强忍着痛苦，勉强每天强撑着。父亲病房的门正好斜对诊断医生的门，这一天上午，我去医生的房间，医生就说父亲多种疾病，身体各个器官都出现衰竭，已无法治愈。走出房间，我心里沉重，我告诉医生决定要接父亲回家去。一定是父亲看我去医生那里很长时间了，正巧走出医生房间时就遇到父亲看我回来病房的眼神，肯定是看到我决定后脸色惶恐的表情。父亲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到今天，我还记得父亲看我的表情：那似乎是年纪大老人看孩子战战兢兢的表情，一双眼晴祈求的神情；父亲老了，又加上身体常年被病摧残，胆子变小了，就不敢问我医生说什么。我只说医生讲慢慢调理，又编了一个理由告诉前来接父亲回家的当老师姑父，父亲信任他，他对父亲说：“我们回家去吧，医生说找中医偏方慢慢在家调理。”就这样，父亲答应回家了。 我找到车子从医院接走了父亲，开了许多吃的药，还带了两个充满氧气的袋子。出院时父亲高兴，中午后的时间到家，父亲还不能走下车，是我喊弟弟还有几个人抬着放在床上。到家后，来了许多村里人，他们来病床前看望父亲，特别是背屋做医生的母舅也来了。父亲只是眼神里认清了是哪个，却没有力气说一句话。那晚在家，父亲睡在床上，没有吃，呼吸不畅，只好鼻子里又插上了灌满氧气袋的管子。农村人都知道，病没有治好点就接回来，十有八九是不幸。背屋母舅背着药箱听诊父亲，就叫我们一家人今晚都不能睡，必须守在父亲的床前。夜晚，我们都站在父亲的身边，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父亲闭着眼，我们喊着：“tata、tata”，父亲只是嘴唇微微动，我们以为他听到儿女们喊他，父亲想答应。我们以为他想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在医院的每个夜晚都是我陪在父亲身边，我们都谈些愉快的事，他心想的事，他的愿望，在医院也没有对我说。我知道父亲坚强的性格，他有个心事（最小的儿子没有成家）在心里存放着。晚上八点，父亲喉咙痰响一声，就静静的闭上了双眼，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安详的走完了自已的一生。我总在想，这一天，接父亲回家，父亲就离开了我和大家，再不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家人们。多让父亲呆在医院一个月二个月一年就好了，这一天父亲就不会走。父亲还有话要告诉我，会把心里话说给我听。 站在阳台上，一班公交车走了，又来了一班，是父亲坚韧的性格促使我走到求学工作今天这一步，他坚持送孩子读书是陈田人父辈中绝无仅有的。为了自己的孩子读书求学，他落下了一身的伤病，晚年却没有享受到我给予他的幸福。清明节一天一天临近，父亲那过去一点一滴的关爱一天一天涌进我的心胸，每天泛起的回忆夜晚聚集到我的脑中。我孤身在家，想起亲人们，更想到已故二十年的父亲。 今年的雨水怎么这么长时间下着，这么霏霏不止，也让我思绪不止，难道是父亲想告诉我什么嘛，我站在窗前这么想着。亲人已去，往事不堪回首，虽历历在目，感叹万千，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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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 08: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