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竹笋

15385367202 · 发表于 2022-5-1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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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前后的大街上，乡下人卖小竹笋特别多。剥好的小竹笋，躺在地上，又白又嫩。我早上晨炼回来，走到旁边看到想买，就蹲下来掐一掐。
更有些剥好的小竹笋，被乡下人用东西一小梱一小梱扎起来，园园滚滚的，立在哪里，远远的特别好看。一节节乳白样的身姿形态，就像装饰品店里穿层层白色礼服的女孩身形，又像是冬日园地里落满雪花全身白绒绒的菜朵儿。
陈田山上有个叫小坞的地方长的小竹笋，家乡人赋予它一个好听的名字：披毛笋。小时候，麻袋比我人高一大截，围裙比我腰粗两圈，中间都要多系多折一下，才能竖抱横抱着我。谷雨前后，一个麻袋背在肩上一个围裙系在腰间就上山了。从来龙山爬上去，再走过很长一段路，就到来龙山茶园边。走过茶园边的路，再翻过一个山背脊，就到小坞的山顶上。小坞（山）坐北望南，阳光充足，土壤黑色，适宜大片的披毛竹林和灌木林混交生长。披毛竹身形高挑，根根长的都有三米多高，有大人俩个大拇指粗，长出灌木丛中再披下竹枝头。披毛竹生性随缘，与各种各样灌木共生共长，相依相伴。你围着我我靠着你，你抱着我我背着你，卿卿我我。钻进混交林中看，与别的林地不同，只有去年的竹叶和灌木落叶，匀勻薄薄的腐烂盖在层土上。地上是“干干净净”，长不出杂草，更显清新。许多刚刚露头的小笋从黑土中冒出来，轻轻顶开盖着的叶子。仔细看就像是孩子晨起在大人面前，悄悄的藏在被中，又掀起盖着自己的被边一样。欲遮还休，特别可爱。一些披毛笋就长在眼前，有高的有矮的，有粗的有细的。不被前人拉过的地方，就都长的参差不齐，高矮不齐。被人前日拉过的地方，仿佛披毛笋是昨日都同时约好似的，一样长出七节多高，都是粗粗胖胖的。整个看过去像极了被点兵布阵后的士兵样子。披毛笋的头顶上个个戴着一寸多长的笋头尖，笔尖笔尖有毛（长高了披下），像是士兵头顶上的盔缨。披毛笋根根笔直挺立，岿然不动。高的披毛笋盔缨就更长，像是兵中的长官，特别与众不同。披毛笋外衣都是黑色褐色混淆，斑斑驳驳，上面绘上图案，像是全身着迷彩服一样。地上这一根那一根的披毛笋，到处都是，有的一路过去有好多根，像排着队伍。披毛竹与灌木丛相映成趣：有披毛竹枝一根独长，在灌木丛中更显骄傲，左顾右盼，被簇拥着，非要长出灌木顶端才披下昂起的枝头，地下披毛笋也这一根那一根，独自生长，粗壮。披毛竹多的地方，灌木似乎被隔离孤单，只好认怂披毛竹的肆意妄为，倒向自己靠倒自己，其中披毛笋长的纤细高挑，横七竖八，笔直向上都有。一些荆棘当中生长的披毛笋，是经历过披荆斩棘过后的样子，从小就野性十足，没被发现，更见奋发向上，遒劲十足。与别的小竹笋不同，披毛竹的笋子园润而厚重，绵长而粗壮，剥开笋衣，更见雍容乳白的身态。
谷雨后，一次雨后，小坞的竹笋肯定又长的高大了，特别是别人拉不到笋子的地方。我还记住上次自已拉笋的日期。来龙山的茶叶也长出来了，父亲看我不读书摘茶去了，就不问我。我喜欢摘来龙山的茶叶，茶叶棵一人多高，没有老叶，二叶一芽的鲜叶都是红红的。茶园里有人，一上午摘过去，茶叶还是只有一围裙。不知什么时候，看到身边有麻袋还是空的，还在高高的来龙山上，就想起拔小坞的竹笋来。从来龙山往小坞拔竹笋，从山上往山下好拔背得动，又好看得到那里有披毛竹（笋）。先站在有披毛竹的边缘，找一个长得高大树点的地方，爬上去把有灌木丛和披毛竹混交生长的地方都看好记在心里。找准位置，想好高低，再钻进竹木林中。站在披毛竹与灌木丛中，我的个子小，可以钻来钻去，又可以趴在地下，就象一只兔子蹲在草丛中一样，可以行动自如。看到一根拔一根，有时一路拔好几根披毛笋。一会站起身，一会蹲在地下，遇到有荆棘刺多的地方就趴下来看。长的高的笋长的矮的笋都在眼中，一根也逃不掉。拔竹笋的声音在我身边“句、句”脆响不断，我还听到披毛笋的拔节生长声就在耳边响起。拔的笋越来越多，装着笋的麻袋在背上被枝条刮来刮去，就先放在一边。围在袋子四周找寻披毛笋，这个地方笋拔完了，把袋子拉在手上找另一个地方再拔。一片一片的找，一根一根的拔。袋子装满笋子了，就扎起来，在灌木丛与竹林里带提带拉下小坞的山，先到山凹的路上。走出小坞出口，前面就是陈田的下山，那里有几亩田，还有回家的大路。我最后袋子一头，围裙一头，把从山上拣下来的有点硬的烂枝烂棍挑着披毛笋回家。原本爬上来龙山是为摘茶而来，不想摘来龙山茶，却去小坞山上拔笋去了。奶奶和父亲看到我，以为是摘茶叶记工分去。茶叶摘不多，但拉回家很多笋子，父亲也就不骂我了。奶奶在背后父亲面前更是直接说我有用的话。
别的人都是到小坞去拔竹笋，从山下往山上拔，再往回来。我偏向从来龙山翻到小坞拔竹笋，虽然前期走过很多的路，但从山上往山下拔竹笋却给我带来很多的便宜行事。拔小坞的披毛竹笋给我一个启示：做任何事，找准一个切入点进去才最重要，就像人的一生遇到各种困惑，只有找到一个突破方向才能把一件事做的更好。小坞的披毛竹生长处境也给我另一个启示：只有把自己成长摆在不同类型的个体环境当中，与他们同生同长，才能汲取更多养分。后来成家工作以后，每到谷雨前后，就去很多地方拔小竹笋，我才懂得这点。只有这样，你的生活可以有更多更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