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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金元宝却甩掉丰彰祥,这对丰铭义来讲确是做了大亏心事,事后越想越羞愧,越觉得忘恩负义,觉得自己不配做人。为这事,他好多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日活在油煎火烤之中。因这几天做事少有的丢三落四,还被十四佬冷脸责备了几回。煎熬了一段时间,铭义终于受不住良心折磨,觉得再不讲出来会把自己憋死熬死,便鼓起勇气把前后真实经过都和丰彰德讲了。他觉得,十四佬不是外人,除了九老爹,除了彰祥小佬,也就十四佬夫妇是最好的了。果然,丰彰德一听便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他一是惊异义伢怎么有这么好的财运,二是惊讶义伢这个老实人怎么会做对不起彰祥的独吞事!他晓得,彰祥和义伢从小就好得穿一条裤子,而且他家还有大恩于义伢。彰德发愣,那是根本不敢相信捡八个元宝是真的,直到看见铭义一脸的愧悔,这才信了。他骂铭义见财忘情见财忘义,别讲是本家小姥,就算是一起的不相干外人,也不该排开人家嘛,说:
“见财有份,这是古训,既然是一道的,那就是老天爷不是送给你一个人,你怎么想着独吞呢?怎么还...”
丰彰德还要接着骂,可一看铭义眼睛红红的,就再也骂不下去了。丰彰德心里也清楚,义伢本质上不是刁钻滑头忘恩负义的人,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小人之举”,肯定是一时乐昏了头,否则也不会现在和他讲出实情。想到这些,丰彰德的情绪便平缓了些。忽然想到铭义转个弯子金元宝就无影无踪,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如果是别人跟着后脚取走了,可他的大便怎么也不见踪影了呢?大浪冲走了?距离江面还有七八尺高,也就吹飘软枝的风,怎么也掀不起滔天大浪啊。难道,地下的财宝真有神灵守着?丰彰德的火气消了些,却又担心起铭义来。这事做得的确太不敞亮,甚至是失德,要是让外人晓得了,他还不被口水淹死么。彰德担心这老实人再和别人透露这事,便一再嘱咐他务必烂到肚子里,任何人包括翠儿母女都不能讲了。
俗话讲,破袜子瞒不过老婆,茶壶倒水总会洒出一两滴。果然,这事丰铭义自己不讲,丰彰德不讲,没想到两人谈话却被彰德小女儿仙菊听到了,便当成新鲜好玩的事显摆给其他孩子。一日短三日长,到底还是传到丰彰祥耳朵里,便问铭义。铭义一惊,先以为是十四佬和彰祥讲的,见是小仙菊的话,便红了脸吞吞吐吐说:
“…仙菊那天捡到…捡到个铜灯盏,和我显摆,我就讲在江边捡到几个大元宝...哄她玩呢”
“你怎么不讲捡到一头大金牛呢?”彰祥笑道。
丰铭义出了一身汗,但总算是遮了过去。但是不管怎么讲吧,他到底还是讲了假话,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假话。可怜的人,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哪天是个头哦。又因为这,他更加惭愧了,发誓要报答回去,哪怕舍了这条小命。
这天,铭义的船刚回到红石矶,就收到彰祥从安庆托人转过来的一封密信。信上说,要他当晚去江心洲接两个从海口洲过来的朋友,再把他们秘密安全的送到至德县花山去。并郑重嘱咐,要绝对保密。丰铭义很是惊讶和不解,彰祥这两个好朋友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秘密到至德山里去,难道是做什么违法生意?丰明义心里打鼓,担心这事会把他拉下水。他想找理由推掉,毕竟命比钱贵重啊。可是再一想,彰祥绝不会害他,又怎么会拉他做违法生意呢。而且,自己前不久才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发誓要悔过要报答呢。不行,即使有多大危险,也不能再辜负彰祥对自己的信任了。主意一定,铭义傍晚就找金九借了一条鱼划子小船,又去鬼子哨卡子上挂了号,说是去江心洲亲戚家喝喜酒带要芝麻杆,当夜就回来。红石矶本地人往来江心洲是常事,鬼子问了是哪一家,做了记录,发了夜航通行木牌。过了江,晚上在马回子家吃羊肉喝酒,铭义不敢贪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向他讨了一大捆芝麻杆扛到小划子上。在船上等了两袋烟工夫,果然就从柳树林里闪出两个黑影,悄声问:
“是同床老表吗?”
“我是喝喜酒的。你是哪个?”
“大表哥”
两个人影见对上了号,这才猫一样上了小划子。小划子只有两尺来宽八九尺长,铭义让两人蜷缩着躺进小划子中舱里,再将芝麻杆铺盖在他们身上,嘱咐他们遇到鬼子时千万不要动。两人笑了笑,问,如果真遇到鬼子上船检查怎么办?铭义立即便呆住了。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铭义就浑身发冷了。两人见铭义这样,其中一人就笑道:
“小老板别怕,如果真有鬼子上船检查,你就立即把小船弄翻,让我们沉到江里去,你自己游水上岸”
“啊?那...那你们不就淹死了?”
“死就死嘛,不能连累你呀”
“......”
“开船吧。小心点就是,我们相信你”
“我不...我不会让你们死在我手里!”
丰铭义先将小船沿着江心洲北岸向上游划了一段距离,再左转直插江对岸。因水流很急,小船虽然向着对岸划,但还是被水流向下裹挟,刚划到半江就被冲到红石矶东头正面。丰铭义划船很有技巧,船桨入水出水的声音都很小,又因天黑,直到接近红石矶中下段岸边时才被鬼子发现。随着探照灯光柱唰的射过来,盘龙顶上的鬼子通过大喇叭吼道:
“什么的船?快快的,靠岸检查!”
“我有木牌,木牌”
丰铭义知道鬼子听不清他的声音,便赶紧亮起夜航通行木牌,挥了挥插进后衣领子里竖着,再奋力向岸边划。这时,哨卡的探照灯也照过来,扫了丰铭义,又扫了小舱里的芝麻杆,这才在灯光中向盘龙顶打了准予通过的旗语。
丰铭义的全身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过了江,他将小划子悄悄靠在西头一艘大船边,让两个朋友溜到岸上柳树下,再远远随他到自家屋角。丰铭义家在最西头,又是黑漆漆的下半夜,除了在江中被哨卡打探照灯问了一下,并没有其他人看到。丰铭义先潜回家,偷出茅草屋里的钥匙,让两个朋友在草屋里藏着将就一下,等下个晚上再送他们走。丰铭义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可万没想到,他在偷钥匙时就被丈母娘发觉了。林寡妇见女婿鬼鬼祟祟偷钥匙,心里一懔,想起茅草屋里藏着的东西,便悄悄跟在铭义身后看了个一清二楚。丰铭义回家栓上门,一回头看见翠儿母女坐在堂间椅子上,便吓得浑身一哆嗦,这才发觉家里的灯亮着了,正要解释,却被林寡妇黑着脸问:
“那两个男人是谁?”
“什...什么男人呀?”
“我都看见了!”林寡妇沉声说。
丰铭义见瞒不过去了,只得说是两个路过的朋友。林寡妇见女婿不讲实话,便直接挑明了说: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有带枪的朋友了?”
“妈妈看错了吧?他们哪里有枪啊”铭义虽然否认,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你忘记翠儿爹是做什么的了?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的眼睛”
丰铭义恍然大悟,丈母娘做了十几年的军官太太,两个“朋友”要是真带了枪,肯定瞒不过她的眼睛。这可怎么办?身上有枪,丰铭义又害怕起来,见丈母娘顶着鼻子追问,便只好承认是彰祥小佬的朋友。翠儿听说又和丰彰祥扯到一起,便愤愤的说:
“彰祥小佬,彰祥小佬,你就知道彰祥小佬,活该的奴才!”
“他的事,我不能不帮”
“帮,帮,要你玩命你也愿意?”
“嗯,我不能对不起他”
“这两人要是江匪还好说,要是共产党呢?你是要我做寡妇吗?!”
林寡妇见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夜深人静的被人听到,便赶紧制止了,又和铭义说:
“你赶紧让这两个人走吧,越快越好,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和你有关系”
“已经讲好的,明晚送他们走”
“不行,马上让他们走!”翠儿杀人似的叫道。
“你...你不要逼我再做对不起彰祥的事...不要逼我”
“就逼你怎么了?”
“我去死,行了吧?”铭义也学会讲绝话了。
林寡妇见女婿讲出这种话,知道是老实人犯了倔病,多说已经没用,便深深叹了口气,把女儿推回了房间。
第二天白天,林寡妇坚持由她给两个朋友送饭,而且第一次滞留了很长时间。丰铭义也猜到,她肯定“审问”了那两个朋友。天刚黑透,林寡妇便让女婿先领着一个朋友在鲶鱼嘴后面树林里等着,她领着另一个朋友随后跟到。林寡妇说,一人带一个,就算不小心遇到人也好找理由遮掩。又和铭义定好,他送这两个人到了地方就马上回家,也就一天一夜的事,回来就说去看望外婆家的一个表亲戚了。
铭义也晓得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自然不敢和别人透半个字,但是十四佬不能不说。他早就把十四佬当父亲待了,对自己的父亲怎能不讲真话呢。丰彰德一听就大惊失色,说那两个人夺定是共产党,因为花山那里就驻着新四军啊。他想埋怨彰祥做事不密,可一想,彰祥绝非推人下火坑的不义之徒,肯定是万不得已,自己脱不了身或不便于做这件事。这事如果泄露了,后果不堪设想啊。但愿老天保佑!丰彰德越想越为铭义担心,待船又回到红石矶泊好,他就嘱咐铭义回家让翠儿烧三个素菜,当天就上五显大帝庙祷告祷告。丰铭义嗯了一声,搭上跳板就下了船回家。
他终生都记得这个日子:民国三十四年农历八月初八,阳历1945年8月15号。
丰铭义一回到家就和翠儿说,他要去五显大帝庙烧香,让她搞三个素菜。翠儿来红石矶也有些年头了,当然知道搞船的人去五显大帝庙拜菩萨是常事更是正事,所以问也不问就去准备。翠儿已是五个月身孕,丰铭义本来不让她大动的,可是丈母娘又出去有事了,他自己还要去买香烛纸炮。太阳已经偏西,菜还在菜地里,翠儿便挺着已经露怀的肚子去了山背后。林寡妇会算计过日子,是她找人买了山背后的三墒菜地。讲是山背后,并不是常讲的山背后乡下,而是老虎背那个山的北面,从东边山脚绕过去也就一里多路。当然,要是从西边绕过去,那就更近些。可是老虎背西边就是盘龙顶,盘龙顶上就是鬼子炮楼啊。虽然鬼子撤走了一大半,但是巡逻和打散戳的还是照常,一个“花姑娘”小女人可不敢被那些畜生看见了。菜园就在老虎背北边,靠近鲶鱼嘴的一片地方。翠儿努力弯腰,一是为了方便割葱拔蒜,更为避开鬼子的鬼眼睛。不一会儿搞妥了,她站起来,捶捶腰,却被啪的一声吓了一大跳。她看了一眼炮楼,冷汗就出来了,转身急忙向回赶。或是该她倒霉吧,刚才那声枪响是鬼子在战壕外打了一只野鸡,又恰恰落在翠儿回去的路上。翠儿见一个矮鬼子拎着枪从炮楼那边跑过来,便赶紧绕过地上的野鸡向镇子里跑。哪知这畜生可能早就看见了翠儿,见她跑,便傻笑着骚疯狗一样追过来,边跑边叫:
“哈哈,花姑娘的。你的,站住!”
翠儿见鬼子追来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便甩掉菜篮子,也不管肚子了,放开了四肢疯一样逃。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哪里跑得过野战训练的野兽兵呀,没跑多少路便被畜生从后面抱住,淫笑着大叫:
“花姑娘,哈哈,噻姑噻姑的,噻姑噻姑的”
翠儿听母亲和镇里人讲过,鬼子讲噻姑噻姑,就是和女人做夫妻那事。她想挣脱,可哪是骚疯狗的对手,胸前两只肉包包又被他死死抓着,又愤又羞,浑身就更少了力气。鬼子见她力气软了些,便一把将她摔到地上,骑上去,抱住就乱摸乱亲,一只手伸到下面就扯她裤带。毕竟是当兵的后代,瞬时慌张过后,见畜生爬在上面亲她,便屈膝用力一顶,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他裆部。骚疯狗受了这两击,便嗷的一声跳起来,护着裆部痛得嗷嗷直蹦。翠儿见畜生跳开了,便立即爬起来,撒腿就向镇子里不要命的跑。鬼子见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欲火焚身岂肯罢休,便忍着痛,一边叫着噻姑噻姑,一边在后面紧追,一直追进了镇子。要在平时,单个鬼子一般是不进村的,也怕红石矶人用暗法子整他,今天这畜生是发了兽性豁出命了。
翠儿一路跑一路叫,德正门里外的人就被惊动了,很快就把这骚疯狗围在中间。
从一九三八年到现在,红石矶人受够了小鬼子的窝囊气。文的不能讲理,武的狠不过长qiang大pao。白天不能放鞭,天黑不能走路,一个个被压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要三天两头出钱出粮出苦力。以前是个多么繁华的沿江小镇呀,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咸丰八年也就是1858年那时候,为了攻打安庆城长毛,湘军水师大营和兵器厂驻防红石矶开始,这里就从一条街逐步发展到五条街市。稽先生曾有对联道:“桅樯成林,工号扬越,船船洋货土品;云帆竞渡,商客云集,街街南腔北调。”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光景,自从发人瘟的小日本占了这里,建了锁江炮楼驻了野兽狼兵,红石矶便与秋后红花,眼看着就一天天凋零了。狗日的鬼子,管制压榨起来不顾人命呀。尤其是对那些行商和商船,随便给人戴一顶抗日分子或私运私卖违禁物资的帽子,屁大的事就开qiang开pao,sha 人放火抢夺物资。来往船只如果不靠岸接受检查,歪把子机 木仓 就扫一通或者小钢pao的pao弹吊过去,船老板和货主不死也要吃了大亏,下次还敢靠近?还敢从这里过?商家不来,客人不到,再好的风水宝地又有什么用?原来的四条直街一条横街,多繁华,现在还维持着的也就是和宾街和修文街了,却也已到了阴司吊命的地步。红石矶本是商业集镇,人多地少不以农业为本,当年常住的四五百户人家,除了省城来休闲的官员、大贾和前朝寓公、隐士,绝大部分都是商户、作坊主、柴场主等。鬼子一来就严查、狠榨、往死里整,搞得商户们纷纷歇业,不少人就只好弄条船去外面跑运输了。像丰彰德家里有船又有店,那既是他勤劳精明,更是他老婆能干会持家罢了。所以说,红石矶从天堂落到地狱,生路被堵了,对日本鬼子还能不恨到骨头里?八年了,湿柴早被烘成引火纸,遇到一点火星就会“轰”的烧起来。
畜生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便端 木仓 拉 木仓 栓,却早被后面抄上来的钱大海一个“虎叼羊”给摔爬在地,手里的三八大盖飞出去,又被抢上来的阮根长抓在了手里。这畜生撑着爬起来,一脸杀意,又知道徒手搏击不是这些人对手,便哇啦哇啦弓着腰防备。刚跑来的丰兴泰骂了句狗日的,上前一个扫堂腿就把他踢翻在地,又跳起来一个坠膝,只听咔嚓一声,这畜生的肋骨就断了。丰兴泰还要打,却被赶过来的丰彰文给喝止道: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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