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镇黄石矶 之八 金鸡夜鸣

雨后江南

       黄石矶，黄石矶，尔来十万八千岁，曾见高山沉江底！
        说黄石矶，怎能不说石矶？
        矶，即突出江边的岩石或小石山。【说文解字】矶：大石激水也。
       长江岸边的大小石矶数不胜数，如乌石矶、彩石矶、赤石矶、白石矶、吉阳矶、城陵矶、燕子矶，等等等等，有人说长江二十四石矶，其实何止。有心人搜罗了一下，竟然有一百多个。具体有多少，如果包括历史上存在过的，可能真没人报得出确数。但无论多少，它们终归是长江中的“石矶”，无非是各有特色罢了。比如黄石矶的石矶，它不是一个石矶，而是六个一组，既自成体系，又互为依托关联的“群雕”。这六个石矶，从老虎背至五显大帝庙下，一溜排开，根在山底，身躯自江岸直插江心。
       或长或短，或高或低，有的虽高大却因显露江岸而没什么危险，有的虽藏杀机却因体积小而只能深蛰江底。唯有黄石矶，才兼具雄、险、怪、奇、秀，真真切切的观景之天堂，行船之鬼门，既振奋人心，又杀气重重。
       雄：五显大帝庙下的虎踞矶，自北向南看，如鳌鱼晒日；自南向北看，嶙峋悬崖，则如猛虎踞立江边。
       险：涨水季节，虎踞矶是明险也是最险，其余都是暗礁，防不胜防啊。
       怪：远处看，五条石矶犹如从山脚伸出的五指。有的从山脚前伸数十米后，逐渐降低，至最低处又突然拔高，形成龙抬头之势。有的条状伸出数十米，前方突然膨胀，如同一把长柄圆锤，柄稍在山里，圆锤在江中。
       奇：除虎踞矶外其余均有中空。有的是直洞深达数米；有的是横躺着的长条凹字，犹如纵向刨开的地下隧道；有的则形似蜂窝，洞挨洞，洞连洞，一群孩子钻进去，向外站着或坐着，俨然便是崖壁佛龛里的“佛”了。
       秀：站在老虎背上向下看，五条长石矶犹如露出半边的叶，最高的虎踞矶是含苞欲放的花朵，恰如天堂之花浮于江水之上，闭目深吸，好似能闻到这天堂之花的淡淡香气呢。
        黄石矶的矶石颜色淡黄，间有淡红。它由鹅卵石天然凝结而成，质地坚韧异常，造型鬼斧神工，经江水千万年冲磨而愈显嶙峋怪异，也让人望之而愈生恐怖。江中石矶之诱人，不像平常的湖光山色只有花开花落，它却能随着季节而变换身形。
        夏秋江水泛滥，石矶大多隐没在洪涛中成了暗礁。当混沌江水呼啸奔腾，除了水底石矶卷起的连串旋涡外，只听到轰隆隆撞击耳鼓震慑心魄的声音，你却看不见藏于江面之下的夺命陷阱。船若经此过，必受触礁灾。此时，唯有最西边的虎踞矶还在露着头，如同中流砥柱，虽水漫口鼻，却依然昂首挺立、寸步不退，竟使霸道江流折转西北，灰溜溜哀嚎而去。
       枯水缓流季节，一江澄碧，大小游鱼如在画中。此时，石矶尽露真容，高低相错，宽窄无间。近看石矶有实有空，或如虎卧，或如龙游，或如朱雀振翅，或如玄武伸张，其千奇百怪森严诡异之状令人流连忘返。远看石矶枕江，低且长者如巨龙，尾在山里，头在江中，似闲庭信步，深入长江好要吸取琼浆玉液；高而圆顶的即是虎踞矶，犹如踞虎嬉江，四蹄收拢、蓄势待发，目视对岸柳林，为那林间美餐要随时一跃而过长江。
       黄石矶之险，险在激流险在石矶，而石矶之险更在于险矶暗藏。激流是明险，顺着水情水势即可避险。唯有激流中的暗矶，躲无可躲，顺无可顺，安危浑然不知，乃是半靠人力半靠天。所以自古船夫深叹：三峡有险惊无险，黄石矶头鬼门关！
        因为黄石矶，清冯荃有诗云：“一水东流下菊城，嶙峋黄石半江横。风颓断岸居民少，浪打扁舟过客惊”
       浪打扁舟过客惊，看来，老先生经过黄石矶的时候，并不是洪峰奔腾季节，否则仅凭一叶扁舟，又如何得过黄石矶。再看其后阙：
        “到眼蓼花开未了，浸空云气杳无声。阳明洞里人何在，露白葭苍月自明”
        蓼花正开，而且葭也已成苍色，明显是十一月的光景啊。十一月，江水已入枯水期，怪不得老先生乘一条扁舟都敢过黄石矶了。
        最高的虎踞矶顶部曾有块深插的条石，老人们说那地方就是金鸡站立的位置。千百年来，每当有夜间行船经过时，金鸡就会出来啼鸣，以提醒艄公注意水下石矶。这事一直传到日寇占领黄石矶，才使这美好戛然而止。一天夜里，小鬼子的巡逻艇夜巡时，竟然被石矶给撞坏了。小鬼子不解，便问当地人夜间是怎么过石矶的。当地人对小鬼子本来就恨，哪里肯说实话，便调侃说，有金鸡报警啊，哪里有危险，金鸡就跳到哪个位置鸣叫，自然就撞不到石矶了。又说，莫不是你们没听到或是听到了没当回事？日本鬼子半信半疑，几天后又撞了一次，这下黄石矶就传出话来了。说，金鸡是中国的神仙派来的，当然只保护中国人。小鬼子对撞石矶虽然害怕，但远没有这句话来的可怕。小鬼子一听，这还了得，什么金鸡还分中国人外国人。不管是真是假，这对占领和殖民中国都是极为不利的，必须彻底清除。都知道日本鬼子最毒辣，果然，他们就当着当地人面，在石矶最高处也就是金鸡夜鸣的地方，凿碎原来的石头，又钻了个深洞，插进粗钢筋，说是将金鸡捅死在石矶里。又在洞内浇注了水泥，在洞口上浇注了方形水泥块，既锁死了钢筋又完全封闭了洞口，然后恶狠狠的说，封了水泥块，即使金鸡以后活过来也出不来了。
        今天，虎踞矶顶上还有残存的水泥块呢。


之九：北岭千亩桃花
之十：东湖十里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