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草签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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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田村的牛栏棚在村庄的下边，左靠去从龙前双板桥的路口，右靠走下畈单板桥的路口，就在叉路口边。
       牛栏的位置相对周边地势较高，又高低不平。牛栏后面有形状相似，大小不一，酷似圆塔又似锣鼓的七个稻草堆。陈田人把这些稻草堆叫草签母。
       上半年过后，草签母中堆的稻草，拉给牛吃已经拉光了，就看到埋有七根粗细不同的光溜溜的树干。树干脚是用从龙前河中的河卵石砌成的园坎，一尺多高园坎中间又填足河卵石。树干有高的有矮的，中间稍弯又直的也有，都是剥光了树皮作不了用的树干插进深深的土里。秋天到了，双抢早稻收割完以后，父亲当队长时，要我和年纪大的老人、妇女，还有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们一起，乘天晴时把早稻草晒在田边路边和河坡滩地。经过几次晴天翻晒，到稻草干了的时候，乘着秋高气爽的大好天气，全部让村中的年轻人用板车或者用“承担尖”挑到牛栏前后，最后摊晒一遍。第二天，生产队叫来一群男女，安排一个男的和四个女的一组，围着一个树干堆稻草。男人站在树干中心，三个妇女把每个稻草重新捡拾一遍，再重新扎紧头，一个妇女专门把扎好的稻草先是递给男人，后堆到高处用叉子递交给男人。每组妇女和男人干的不亦乐乎，玩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男人从树干脚的底部，先围树干堆成直径二米小小的稻草圈圈，每把草用脚踩紧，层层向上码高，到一人高的时候，再慢慢的向外扩大，围住树干中心的稻草已向外扩展一尺了。到二人高时，就向外拓宽有一米了，稻草堆就像锣鼓样中间粗柱体了，再往上，堆稻草的人慢慢又缩小柱体，稻草最后围着树干顶部收笼在一起，顶上一束稻香围住树干扎紧，防止稻草散开，树干顶端挂个扎紧的稻草像个帽子，防止下雨雨水顺树干流进草中。一个草签母就堆好了，似乎像一个小小的稻草人。
       堆草签母的快乐不多久，就听到在草签母中低低的抽泣的声音，村庄里传说是草签母稻草堆中有人的啜泣声。七个草签母都堆好后，多余的稻草扎起来堆在牛栏棚的棚下与牛栏圈上方之间，后来的晚稻草也堆在这里。每次上学走出村庄，都要围着草签母转好几圈，像是在家里徘徊不想走，在离开村庄前也像绯徊在家不想离开一样。奶奶知道我的心思，都是送我上中学，送我过虫龙前的双板桥。看我转一圈转二圈也不想走，这个草签母转转，那个草签母转转，看似与小伙伴们在玩一样。奶奶不喊我走，就站在旁边路上看着。我张开双手抱着草签母，把小脸埋进稻草之中，任凭稻草刺中脸皮，也不觉稻草毛豁人，也不觉疼。似乎外面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人的话也不听到。草签母真的成了我面前的稻草人，一个个小小的稻草人，成了我的伙伴。有个还在对我说话：“你不要去读书吧，我们一起放牛去，我们一起去玩。”我闻着晒过稻草的甜丝味，吮吸着草签母边熟悉的稻香味道，那丝丝甜味喷突出来在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带着这丝丝想念家的味道，离开村庄，走上虫龙前木头桥，走上去村牧塘大道。
      秋天到了时，草签母成了我放学不想回家，在外呆的最多的地方。秋天傍晚，天气渐凉，在村外玩累了以后，都是到天黑才回到村子边上，牛栏边是村里相对人来的多点的地方。小时候不喜欢读书，放学玩到很晚才回家，胆子小，躲在草签母后，如果远远的看到路上父亲回家来，就抢先一步回到家。看到队里收工没人回村的时候，就悄悄的走出来，朝怀沟的方向看父亲有没有出现在那里，草签母成了我望风躲避的地方。遇到天冷的时候，背靠草签母取暖，再把稻草拉下围在脚边，让寒气不再侵袭。村里人拉稻草喂牛，我就躲到另一个草签母下，转来转去，就是怕回家。直到有一天，我与父亲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晚上看野猪，走之前来到草签母下，父亲一把一把从草签母上拉下稻草，把拉下的稻草扎成一个像人的大半身样子，抱在臂下。走过很长的路，提着马灯晚上来到乌株树村庄的下面南山（小剡河对面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山芋苞芦地。把稻草人穿上旧的破衣，戴个草帽，用棍子从身子脚上往上戳进稻草人，驮到山芋苞芦地的旁边吓唬野猪。夜晚，野猪还是走进山芋苞芦地，野猪不怕稻草人，还是把山芋拱翻许多地，苞芦杆啃断许多根，几次气得父亲不再相信去草签母上拉稻香扎稻草人，气骂稻草人是“无用之人”。稻草人是没有用的东西，吓唬不了任何野兽，这种“无用之人”潜意思的话，在我的头脑中早早存在了下来，以后面对困难挫折还是不断想起。
       一次寒冷的冬天早晨，与父亲看野猪回来，父亲快步走在前面赶回家。我还是不想读书，呆在几个草签母的当中，不想回家。牛栏后面的草签母早晨更觉寒冷，迎着寒风，稻草边缘结住冰霄。一个犁田人牵出牛先放牛吃点稻草，牛又走到草签母边。七个草签母像七个无依无靠的人，被寒风吹得颤栗，还有寒风围着草签母的嘘嘘叫声，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嘤嘤的哭声。牛转了一圈被赶走了，我站在草签母边，用双手插进草签母稻草中取暖，一点也没有温度，只有稻草刺人的痛。似乎听到有人对我说话，催我赶快离开回家，又还有父亲骂我的话就在耳边：“你不听我的话，不去读书，以后有苦吃，就像牛一样吃苦。”想到过去放牛回来，牛赶回牛栏的时候，也是在草签母边转来转去，围着草签母的稻草擦来擦去，似乎是揩去身上的痒或寄生虫，昂起头拉扯下稻草吃吃，但却是全然不想回牛栏的样子，不想被牛栏困住。我似乎也像这牛一样，不想听放牛人的话。前面离家的路不远了，我真的如同牛一样嘛。心里想着，草签母的柱子上，一年到头被稻草围着，我将是围着草签母的稻草，惹父亲生气的稻草，成为让父亲伤心至极的稻草人嘛。
       事实上是，夜晚中水牛嘴巴里草料和唾液杂揉的声音，似乎又有反刍“哦、哦”的声音，被村里人传作了人的啜泣声。草签母，围着草签母的草，围着草签母的牛，围着草签母的我，我没有在草签母中哭过。围着草签母的世界告诉我：我的生活要比别人多几重包围，让突围成为我以后的人生，成为我永不言败的开始；草签母又像一个杆子矗立着，成为我以后人生路上为自己树起的标杆；也像警示的标签，我把它当成上路时首先看到的警示标志一样，在一开始就告诫自己。

waiado

看了前两段看不下去了，有没有谁看完的和我说一声。

huachangsan

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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