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巴茅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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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茅花已经开过了，巴茅花上的花絮也被秋风日日夜夜吹走了，只剩下花穗还僵硬在巴茅杆顶头。
       秋冬天来了，山上的巴茅杆叶渐渐黄了，许多叶子无力地披了下来，巴茅杆也随风僵直倒向了一边。巴茅杆在迎风招呼着，招呼着村里人砍它们下山。
       夜晚寒气袭人，霜降已过，地上结起了厚厚的白霜，路上的土被冻起了皱褶。早上起来，走在去陈田村下山的山路上，踩着被霜冻起来的上山泥土路，“咔嗞咔嗞”的脚下声瘆入脚心，天还未明，我就和村里人走到了下山里面。眼前像块大幕遮掩似的，隐隐的一座坐南朝北的高山就在眼前一一一大小石屋山：大石屋，从未见过，只听父亲和村里老人们说，山上有块大岩石飞起向前，岩石下有像屋大的空间，可以进驻很多人，像居家之屋而得名；小石屋，在大石屋的下面，就在去大石屋的山路边，跨过三道下山的水沟，走过三道沟中石头，就来到小石屋。小石屋也是块岩石飞起，岩石下可容纳三五个人坐下休息。坐在小石屋中，夏天我乘凉过，秋天我躲过雨，看见过小石屋周围长有许多粗壮的巴茅杆，一丛一丛生长在灌木林中，还有在山沟岩石边。今天早晨，踩着别人砍过的巴茅杆路子，钻进无人去过的灌木丛中，上面还有许多冰霜和小冰花。扒开灌木丛，站在长有巴茅杆丛生的地方，吐出一口长气，庆幸看到了有我今天要砍的许许多多巴茅杆子。这就是小时候我去下山砍巴茅杆时每天的场景。
       砍巴茅杆的山上本没有路，都是人们砍去棵棵巴茅杆留下的空白地连成的路。走过别人砍倒巴茅叶的地方，仿佛上山缺少了什么，感到伤心，心里难受。小时候听陈田父辈们说：一丛巴茅杆中有老巴茅杆还有嫩巴茅杆，有公巴茅杆还有母巴茅杆，不开巴茅花的是公巴茅杆，长有巴茅花的顶上已变成一根穗杆的就是母巴茅杆。我最喜欢砍是公的巴茅杆，不但茎杆粗壮，巴茅叶呈纵向一路长，而且上面巴茅叶结成扁扁的弯弯形状，像公鸡的头顶。公巴茅杆顶端叶片好削，削去公巴茅杆顶端巴茅叶，顶端的重量比根部还重，一根公的巴茅杆有母巴茅杆两根重。母巴茅杆顶端开花叶飘，弯刀削叶不好削。我砍过陈田村所有山上的巴茅杆，知道哪里的巴茅杆粗哪里的巴茅杆细。毛山上的巴茅杆最多，尤其从打矿坞和派子坞向毛山头上去。因为山低，来的人多，砍的次数多，巴茅杆稍微长高一点就被砍去了。巴茅杆起初生长时齐头并进，一起从地上长出来，叶子粉扑扑的，青青白白很清纯。巴茅叶笔直斜着向上生长，一点也不顾及周围，叶边锋利无比。嫩嫩的巴茅杆看不出经过寒露和霜降的摧残，看上去像游戏故事中的剑簇，茁壮于秋冬季的阳光之中，被初升的太阳照得发亮。巴茅杆越是看着清和，越是不顾肌肤之伤就想去抓去砍。我是每年第一个先来毛山上砍巴茅杆的，一丛丛一大片的巴茅杆还在直立生长，没有“雌雄”之分，就被我砍走了。那个时候没有手套，用孩子般的左手抓起直立巴茅杆，用右手拿刀子就砍，抓不紧巴茅杆的左手心里就留下道道划痕。巴茅叶被砍倒一地。有黄的有青的重叠在一起，又不知道多厚多薄，一脚踩上去特别滑，滑到了，手抓到巴茅叶上又有许多划痕。有时候，巴茅叶朝脸上颈上划去，满脸又有细细的口子。把巴茅杆砍断后握在手中，再用刀削去叶子，一但握不紧巴茅杆滑走，右手心里又留下道道划痕。嫩巴茅杆顶上叶片，只好完全没有被削干净，留下许多巴茅叶还笔直的伸在那里，就驮回家里。只要是到毛山上去砍巴茅杆，毛山的嫩巴茅杆就多，老巴茅杆就少，我吃的苦也最多，流的血也最多。毛山还有黄荆条，一种又直又软的灌木，没有什么枝丫，砍倒放到巴茅杆中，梱在一起驮到家中再分开梱卖。
       越是冬天，越到过年边，买鞭炮买糖都要花许多钱，想快去砍巴茅杆，更是小时候愿意去做的一件事。下雪过后好多天，来龙山的巴茅杆因为背阴，一些雪花冬季长时间还都积聚在巴茅杆的花穗上，结成的冰霄在天亮的光线下点点发光，像是巴茅花开发出的亮。由于早上上山起得早，从来龙山上往团栾尖下还是一片雾白。太阳升起照到山上，许多树上的雪还在悄悄的向下滑落，落到下面，砸倒树下的灌木丛，“突、突”哗的一声就没有了，落到树下的巴茅杆头上就是“啪啪”的哗啦声，随后就是小雪粒落下的劈沥声，是落在巴茅杆叶上的敲打声。再过几天，树上的雪就没有了，再也不掉进脖子里了，为了砍巴茅杆挣钱，到了年边，要为砍柴熬糖做豆腐，就没时间砍巴茅杆了。等不及冬天一天一天过去，不管是大雪还是小雪过后，穿着旧布鞋，穿着单裤就爬到来龙山往团栾尖的地方。我知道雪后砍巴茅杆的艰辛，地上有很多的雪，巴茅棵中也到处都是雪。扒开巴茅杆根，经过几天的冰冷，雪花还藏在巴茅棵中，没有化开而是紧密的缩在一起，像是紧紧地抓着巴茅根一样。有的积雪还挂在叶和杆的交叉处，砍倒后才落下来。砍到后来，上山的路就走的更多，上山就起得更早，有巴茅杆的地方就更远，到团栾尖来砍巴茅杆的艰辛更多。卖巴茅杆之前，父母亲把从山上砍回来的巴茅杆，还有我砍的巴茅杆，一捆梱在槽门老屋门口重新打开，一大堆一根根整理。我和家里人一看就知道，哪些巴茅杆是父母亲砍的，哪些是我砍的。我砍的巴茅杆上面还有很多的巴茅叶，又要父母亲再多削一次。看到重新削完巴茅杆，就巴望着与父母亲一起去卖，以为又有一次可以进城的机会了。
      我一路高兴着和父母亲一齐，送巴茅杆往新唐村去，这一次父母亲都告诉我，说卖完了还去七里县城一趟。卖完巴茅杆，是父母亲和我最快乐的时候，他们问我脚走疼没有，我说有点疼，他们就让我坐在卖完巴茅杆的板车上，一个在前面拉着，一个在后面推着。那个年代，那时候的我，虽然知道家里砍巴茅杆能挣到钱，但我小小的心思却想走出村庄，走到县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每到冬天，到了星期天，仿佛寒假特别的慢长，我总是怀揣小小的心思，坚定的跟着父母，以一种坚持不怕苦的精神，积聚不怕累的执念，暗暗的在内心强大起来。

侃视界

想起“芭茅”割手，至今还起鸡皮疙瘩

huachangsan

感谢分享，受益良多！

huachangsan

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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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changsan 发表于 2022-10-26 22:28
感谢分享，受益良多！

谢谢！

快乐飞扬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楼主帖子勾起了我的回忆。

13955512686

陈田村在哪里？

15385367202

13955512686 发表于 2022-10-27 10:17
陈田村在哪里？

石台县大演乡剡溪村陈田村民组

爱屋及乌123

哎，我小时候五年级就开始做这事了，尤其是每天从七八里外的村小学放学回家，路过那座山的时候，老妈都把事先砍好的，按每捆50斤左右放在路边，并做好记号，让我顺道驼回家去，回家要上一道山岭，每次上岭两腿直打哆嗦，情景犹记脑中，老母亲却已离开我们十七年了！每每想起，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地苦难啊！

清溪隐士

好文分享

https://mp.weixin.qq.com/s/Ao2mUhfxUZl5GBn6jCKe2w

龙雨

好文，分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