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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来了，坐在厅前靠背的沙发上，把脚放在电火桶中，上面盖上薄薄的毯子，眼前望着电视机，那种满身暖暖的气氛，就这样天天晚上上演。
这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已经晚上十点钟了，我又要到床上的电热毯上睡觉去了。电火桶的余温还在缓缓的离开，妻拿来我们脚上刚脱下来的袜子，还有鞋垫放在上面，一个晚上的电火桶余温，足够给早上起来穿的袜子和鞋垫温暖了。
研究所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刚结婚时，我把过去父母亲睡在西厢房的木火桶带到石台来了，还带来了家里的木炭（火煤），那是我上大学前后，父亲带我和弟弟们烧的木炭。下班了，我端起火桶中的泥瓦火盆，放在门前的梧桐树下，把父亲在大石屋烧的木炭放在下面，再用火锨从妻子烧的锅底下奔起火石，放到火盆木炭上面。没有火石，就用三寸长的木柴架在木炭上燃烧，几分钟后，木炭的中心红了杯盖一块，再用芭蕉扇扇风，十几分钟后，变成碗红一块，就去做其它事情不管了，火盆中火就自已红红火火起来。每天都是这样生火烘火熬夜看电视，冬天的夜太漫长了，夜晚还要把泥瓦盆端出来，再在炭火的下面加上木炭，才能度过寒冷的冬夜。整个冬天，脸盘大的泥瓦盆炭灰烧了一盆又倒掉一盆。
陈田的大石屋在下塘村对面的下山，从山口走进去跨过三道山沟，到小石屋，再爬过一片杉木松树混交林，走上蜿蜒盘旋的爬山路，就看到眼前很多很大很长的大石头。一大块石头象台面一样向前伸出，石头下面可以藏进十几个人，石头上面长满了松树。听过大石屋名，却一直没有真正看到过，都是因为大石屋悬崖峭壁很多，不知哪块岩石下面代表大石屋。走到大石（头）屋，再爬过一两个山脊，眼前都是很高的山。过去因为山高，村里来人砍柴的少，因此许多灌木杂木长得又高大又结实，利于烧炭。大石屋山坐南朝北，山峰高耸，山沟常年有流水。每年冬天立冬前后，雨水稀少，父亲带上刀和斧子还有锄头，再带我上大石屋去。在山上先找到杂木丰富靠近有水源的地方，再在旁边找一块山地皮，砍开杂木，用锄头挖开山土，填成一个四五平方米的地块，再在上面挖一个浅浅的两平米土宕，作烧炭池。把有水源的地方，先用石头围成一个水宕，看着慢慢积聚起来的像脸盆多的水，父亲才说准备好了的话。顺着烧炭池的四周方向，先砍一些细的柴棍，再向烧炭池的四周灌木林中砍粗柴。砍了半天了，把柴都摔到了烧炭池的周围。我以为有很多柴可以回家了，父亲还是说再钻到很远灌木林中看看去，看看有没有刹树柴，多砍点刹树柴烧，烧出来的木炭是烈炭，炭火以后经得住烘。就这样，一直砍到晚上天要黑了，才带我回家，回到村前，已看不清路了。
挖好烧炭池，又砍好了烧炭柴。第二天天不亮，父亲再喊我一起拿起扁担和麻布袋，又带上刀和耙和畚箕木桶。走过头天砍开的山路，才真正来到大石屋烧炭来。在烧炭池中架好引火的细柴以后，父亲便把砍倒的放在池边的粗柴，全部再砍成一米长短的柴棍，放在烧炭池细柴的上方。架好了柴棍以后，父亲把引火的松树根点着火，从烧炭池的下面伸到细柴中，四面慢慢点上。看着火苗往上升起，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父亲拿着柴棍围在大火边四周转动，时不时跟着火苗升起的高度，望向天空的烟幕，看有没有裹着火星上窜，又用手中的柴棍压上火势。我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大火边烘暖，什么事也没干，烧炭火温暖着全身上下，只感到是冬天最温暖的一天。父亲告诉我说：“担心火苗上方的火星，飞到别处。”从早烧到晚，我都看到父亲惊慌的眼神，这种眼神是小时一直没看到过的。烧炭池中的柴棍都快燃过了，父亲围着烧炭池不停的转着才停止。池中的柴烧沉下去了，父亲就去提水，我站在旁边帮助浇水。来去不断的提水浇水，用水浇上燃过后的炭火，瞬间火红的火石变成漆黑的木炭，往上直冒水汽。父亲用耙把木炭耙出两道沟来，好让浇炭的水汽散出。又把池中没燃尽的柴棍扒拉到一拐，让继续燃烧，就这样到最后把周边柴棍全部烧完为止。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到父亲的双手已变漆黑的了，看不到有无指甲了。脸上不知是被炭火的烘烤还是被炭灰染黑的手抹上去的，满脸是红一块黑一块，又红又黑的，鼻孔边更是透气吸气熏吸的更黑，头发上的炭灰爬满了，就像是个黑人站在我面前。身上的旧衣服，原本已是灰白退了色没有什么颜色的，再落满了灰黑的炭灰，成了与烧炭池中的余灰一样的颜色。
又经过一段时间，已经太阳快下山了。借着烧炭池中的热量，父亲把池中烧过的木炭中间又多分几条纵横形状，让木炭中的热汽和水汽快速散去，又能看到炭灰中还有无火星，有就把火星中的灰耙掉，做到两不误两全其美。最后父亲叫我帮忙拿起麻袋的两个提角，开始扒开木炭用畚箕往袋里装炭。防止带火星的炭装入袋中，父亲两手麻利抓着耙子，木炭倒入袋时又一手顺便牵着袋口，倒好了又把整个麻袋向上提提，让里面的炭挤挤一齐，变紧凑一些。不一会功夫，两麻袋木炭装满了，父亲让我拿起耙畚箕还有桶走在前面，他自已手里拿了一根和自已一样高的柴做拐棍，说下山有大用，可以帮助脚下挑担站稳，又可以搭在一边肩上翘起另边扁担，分解两肩的重力。父亲挑炭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到山下大路时，天黑父亲又让我走在前面，我们一起回家都到天漆黑。就这样，父亲带我烧了好几年木炭，陈田人烧的炭，不是别的家乡人烧后拿出来卖的炭，是我们自已冬天围炉烘的炭，叫火煤。一直到上初中时才看到别的地方同学带的有烧的烈炭。大学毕业刚开始工作，父亲还让我拿着过去烧的木炭（火煤）下来冬天烘，其实那时候我也到街上买过烈炭回家冬天烘。每次看到那些街上卖木炭的男性老人，我就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烧炭的情景。想到唐时白居易写的《卖炭翁》中的话“伐薪烧炭南山中……”，父亲带我也在陈田下山南面山上烧炭啊，还有“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盼天寒。”的文字，一读就有伤感。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又不知什么原因，冬天一烘火就想起父亲带我在大石屋烧炭的经历。
我与妻子常说，现在冬天电火桶烘火好多了。妻子说不是嘛，现在又干净又方便又温暖。想起研究所的日子，冬天晚上火桶里的火，先是木炭加锅底下的火石。日子过好了，夜晚就把从街上花钱买来的刹树烈炭添加在底下，大石屋的木炭火放在火盆上面，红的噼噼啪啪响个不停，这样第二天火桶里早上还剩有火气。我和妻子女儿的袜子和鞋垫也还承受着温暖，这些温暖伴随着各种深长的细节，绵长的感觉，长长的记忆，日韩之人称之为绊，牵绊的绊，我称之为温暖的牵绊吧。这些牵绊如同温暖的阳光，从小照耀我到大，照着我成长成人，照着我们全家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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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3 16:27
楼主
现在没窑，烧不出来厉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