碓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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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田村庄，前面有条怀沟，后面有条背屋沟，背屋沟边有个碓屋（房），碓屋在背屋沟上下的中间位置。
     走进槽门，走在文明召来文科成林四家老屋檐下，是一条歪歪斜斜，都是乌青的石板小路。石板路两边不过两尺宽，一边靠在墙上，一边是上坡不断向深的沟，走过一个木桥，就看到碓屋了。
     走过木桥，走到背屋的柏树下，是一条沿着背屋沟的小道，踅过急弯，往里就是走进背屋六间厢房的南门，也是后门，不往里去下两个台阶的话，就走到碓屋里去了。碓屋背靠六间厢房，座落在背屋沟流经背屋到村中后背的地方。沟上还有石板桥，桥很宽，一半是路，一半上面堆满了石头和每年背屋人砍来的柴禾，是用来分开背屋与村中的屏障。碓屋里就一个碓，什么也没有，顶上就是一排椽子一排稀疏的瓦片，瓦碎的地方还看到天。被人踏平的潮湿地面，一年到头看起来都是发霉的黑土，一粒灰尘也见不到，就是碓臼边有两个跪陷的膝盖凹印。碓是脚踏式的，左右两根柱子架起上下两根横木杆，上面一根细横木杠被人扶着用，下面一根粗横木杠架起碓杆。随粗横木杠转动的碓杆，前端长后面短。碓杆的前端碓嘴（碓头），装块圆柱形石头，上面方下面园，上面粗下面细。两个人扶着站在碓杆后面，一只脚踩在地面，一只脚踩下碓杆。一起踩下去松开脚。前面的碓臼里放上用于加工糍粑的糯米，碓头就一起一落进行舂米，用手不柱扒拉碓头碓臼中的糯米，最后就变成糯米团了。
      碓平时不用时，总是用一个二尺长的撑子撑住碓头，不让落在碓臼中。记忆中的是，一年总是去碓屋里好多次，每年过时过节前，与奶奶去碓屋，碓糯米回来做糍粑。小时候，与奶奶俩个人去碓屋，人小身轻，碓也不听我的话，站在碓的后头总是踩不下去，跳起来往下蹦也踩不下。前面碓头一丝也不动，奶奶来来回回帮我踩两下，再让我去把碓头撑起来，再去碓臼边跪下，翻动碓臼里的糯米两下，一臼糯米要碓上半天才能碓好。碓屋在背屋沟边，这里地势高，离村子中心三四丈路。走上去背屋的石板台阶还是木桥，虽然路不好走，但村里人舂糯米都来这里，尤其是来这里都是妇女孩子们。有时候，特别是端午节前两天，碓屋里里外外站满了妇女和孩子们，许多妇女一早就来到碓屋，把蒸糯米的饭境（木蒸笼），连同一盆浅浅的凉开水先排队占着，还有一块洗得干净的布。排队轮流着舂糯米，你帮我，我帮你，后面人帮着前面人。看着前面人家少孩子小的妇女，后面的人走上碓去帮忙踩，我总是站在他们的身后踩上一脚。没到我和奶奶的时候，我站在碓边，帮忙拿东拿西，遇到细心的大妈，说是怕我的口水流进碓中，也怕我说话的唾沬星掉入碓中，其实是怕我跌倒在碓头边，就在扒拉碓头糯米饭时摘下一小团塞进我的嘴里。我那时不知道，以为奶奶婶婶们心疼我，后来奶奶看我是真的饿了，也装着不告诉我，让我吃了再走。碰到大人们舂糯米正慌时，我在旁边玩的也起劲，她们要我走我不走，就吓唬我，还欺骗我说：“你看这个像什么？”，指着碓头，又说：“你看像不像老鸦咬你，你看像不像老鹰啁（吃）你。”旁边许多人看我不怕，说要把我的裤子脱下来，让把小鸡鸡啁下来。我只好用双手在村里一群女人面前，提着裤腰带握着裤裆，赶紧跑到碓屋外去。遇到端午节时大雨天，站在背屋沟边，看着沟中裹着山中树叶的山洪倾泻而下，一边听背屋沟水中的“哗、哗、哗”声，一边听着石碓中舂糯米的“吱呦，吱呦”声，还有碓头落入碓臼中的声音，以及女人们的欢笑声，碓屋此时此刻是陈田村庄最热闹的地方。碓屋的舂谷声，在秋冬天到来时更盛，那是每年新谷收获后的季节。那些个秋凉与寒冷的傍晚，节奏单调的舂谷声不时传进村中心晒场队屋边，也传进我的耳朵。不知是谁家劳动后点着煤油灯在舂谷，阵阵冷风袭来碓屋空旷的周边，与舂谷的“痛、痛”的声音，让我永远记起舂谷的夜夜无奈。正是这秋冬的夜晚，让我更懂得奶奶辈与父母辈的劳苦坚辛。又是端午节对糍粑的向往，对舂糯米的声声渴望，让我迎接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夏天到来。
      碓屋里平时什么也没有，只有撑起的碓头在时时昂扬地抬着，永远不曾落在碓臼里，好像是鸭子抬起的长嘴，又像是……。小时候跑来跑去，从不敢靠近碓边，一怕碓头落下砸到自己砸碎碓臼，再就是听奶奶们说，不能一个人来碓屋，这里是女人们来的地方。后来知道，这是奶奶怕我玩皮一个人来碓屋玩危险，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到上高中上大学以后，星期天放假回到陈田，从过木桥来背屋玩。我总是站在碓屋的门口多望一眼：想着以前生产队时期，碓屋里的喧嚣声，特别是妇女和我们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声；后来，这些欢笑永远没有了，碓头落下了，永远落在了碓臼里了，那个撑住碓头的小撑子也看不到了；再后来，碓屋的四角被人利用，用砖围起来盛放火粪灰。背屋沟从上到下被水泥面起来的时候，碓屋也不见了，里面的石碓更不知去了哪里，也就象现在村里的男人女人们不知去打工做什么，都到外面不知哪个地方去一样。如今，陈田年轻人不呆在村庄，这也是古往今来东来西往的前辈们，教会了陈田人要走出家乡走向外面世界去一样。
      以前每过两年就到陈田村来钻磨的石匠师傅，是父亲的一个朋友，我喊石匠爷爷。石匠爷爷说过，石碓是阴阳的组合，放在村头村尾都不好，只有放在背屋沟边最适合。今天想来，陈田村从南望北像是个庄稼汉，从西望东就像是农家妇女，碓屋的秘密正是陈田前人智慧与想象的结合，是把人体美学与地理学的最佳组合。碓屋的位置正是陈田村庄既是体现男人威猛男性又是陈田村子作为女人温柔女性的恰当地方。碓屋里男人和女人都能来，而且男女在舂米过程中：男人踩碓杆，女人翻碓臼里米，这是最佳的男女搭配组合。如果把石碓比作男人站碓女人跪臼，那就是男尊女卑，如果把石碓仅仅看作只能男人站碓女人跪臼，那也是重男轻女了。

小白龙つ

czkcp

可以出版本《陈田往事录》了

1202

嗯呢

天力妈妈

我外婆家就有水碓，在九华山下二圣，百度上可能查到“王家水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