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祭酒孔贞运改革科举考试

紫溪老人

拟覆积分疏

孔贞运

       题为遵祖制、奉明旨，谨条《积分之法》，以宏作养，以鼓士趋事。

       臣惟四方乡校视太学为仪型，贤哲奋庸，望策名而激劝。我太祖高皇帝立《积分之法》，以乐育贤才，宏开仕路，维时名卿硕辅多出其间，煌煌史册可覆案也。自《积分之法》废，而无志者踡跼以守年，有志者假途而应举，不第率给假，长往而太学落落几成空舍矣。臣前疏谓略仿《积分之法》以示激劝，盖尝闻“朝气锐、暮气偷”①，士子果有有用之才，何妨早登仕路，以收一日之用，而必拘拘二十年、二十五年之后选，乃及期又未必选，年光如驶转盻，穷途跅弛，长才伏枥，空老黄头，鲐背对簿书而茫然，国家亦何赖于若辈？而士子往往借径异途，视国学为坑穽，夫岂祖宗储才之意耶？

       臣前疏竭一得之愚，已蒙皇上俞允，顷者圣驾临雍新颁勅谕。臣伏读至循祖宗之制，时有试省以观厥成，夫此试省政（通“正”）积分之试省也。臣又有以仰见我皇上鉴成宪、宏薪槱之意，盖无时不切诸宸衷矣，臣敢不以酌议举行之，方为皇上陈之，按国初监生皆缘乡学贡入，其时人文未盛，有通《四书》、未通《经》者，有通《经》而文理未必俱优者，故渐而升之率性堂②，始行积分。今士子一到监即掣签分堂，除未成材外，皆通《经》待试之士，是渐升之法不必议复也。按《积分之法》孟月试本经义一通，仲月试论一道、诏诰表内科一道，季月试经史策一道，文理俱优者与一分，积至八分者为及格，即与出身。今月有课，季有考，试法未弛也而积分法驰，望一出身如河清不可俟。所以监生年资深者，反不如効劳吏胥之速化，为庠序之羞，台臣吴甡③盖有激乎其言之也！合无以今岁为始，每一岁于春末夏初，举行一次以经书后场合试之于一日，至期臣等严行考较，果文理俱优者，每次照大堂取六名，然论才不必论堂也，进呈御览后，径咨吏部即与出身，其有不愿出身者，仍听肄业。科举如是，而取士之途既宽，候选之法不滞，庶可为庠序生色乎？虽然取试不可太滥也，太滥则巧立名目而粗端启；较阅不可不公也，不公则请托得行而孤寒滞。若举人、若贡士，自有平等出身不在试列。但据现在肄业者严为考，试卷用弥封，大堂同宿，衙门分阅，臣同司业④复次第甲乙，略如棘闱⑤状，不得开就试绩考之门及移文考试之例，其果有材行卓越异常、博综天文、晓畅边务者，照洪武定例取自上裁，量与清衔，以示优异，如是则士皆真才，而法可垂久。英贤出为王，国祯宁遂无抗节仗义、宣力効忠之士，以应作养之盛典者乎？

       抑臣尤有说焉，范士者犹之盂也，盂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今士人之方圆亦在所范耳。台臣吴甡所云：“博士以下，谓宜择博雅经术之士充之，使为士鹄，则莫如重师席。”臣前疏请谓系制科出身者，果造士有方，操履无玷，许令一考后，照中行评博⑥一体考选以奖劝之，倘亦造士之先务乎？总之，于科目搜罗外，辟朝廷吁俊之途于率由旧章中寓变通鼓舞之术。臣职掌攸关，敢竭一得之愚者如此，至茂才异等，特恩取自上裁，授职差等条列听之铨部⑦，非臣所敢擅议也。

       伏惟皇上采择，定期施行，臣愚幸甚！天下士子幸甚！

    【注释】

    ①朝气锐、暮气偷：出自《孙子兵法》，开始士气旺盛，锐不可当，士气逐渐怠惰，直至衰竭。

    ②率性堂：国子监内的六堂指的是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率性堂是国子监的最高年级，学期一年，监生在率性堂学习实行积分制，一般每年大约有八次考试，每次考试成绩优秀的监生积一分，成绩中等的积半分，成绩差的不给分，凡积够八分的监生就可以毕业。毕业后的监生经过考选就可以直接得到皇帝的接见并授予官职。

    ③吴甡：《兴化县志·人物志·列传》记载，吴甡，字鹿友，一字柴庵。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历知邵武、晋江、潍县。天启二年（1622）擢御史，三年（1623）疏劾奄党，积忤魏忠贤，七年（1627）二月削籍。崇祯初（1628）起故官，出按河南，赈抚陕西，迁大理寺丞，历左、右通政。七年（1634）九月，超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在晋四载，军民戴若慈母，谢病归。十一年（1638）春，起兵部左侍郎。冬，杨嗣昌言边关戒严，甡久不至，帝怒落职。十三年（1640）冬，起故官。明年（1641），命协理戎政。十五年（1642）五月，上命九卿召对，甡以《知人安民》进。六月，擢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国变后，躬耕于高邮之司徒潭以终。崇祯中，邑频遭水旱，甡凡四绘图，疏吁蠲逋塞堤，全活无算。没后，乡人追思，请祀之，康熙二十四年（1685）奉旨入乡贤祠。详见《明史·列传·吴甡传》。

    ④司业：官职。国子监置司业，为监内的副长官，协助祭酒，掌儒学训导之政。

    ⑤棘闱：贡院的别称。闱指考场，因四周墙上遍铺荆棘，使人不能爬越，以防传递作弊，故名。亦作“棘院”。

    ⑥中行评博：中书、行人、大理评事和太常博士四种官职的合称。

    ⑦铨部：指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