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籽饼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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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陈田村庄路口有间牛栏棚和碾屋，紧紧靠在一起，牛栏棚在上边靠西，碾屋在下边靠东。
      沿着村里外出的道路，走到碾屋，碾屋大门正对村庄，只有门槛没有门板。碾屋的结构简单，是个只有木质中轴连着碾屋架的房屋，上面就架着桁条和椽子，再上面盖着灰瓦。
      碾屋很大，碾屋正中地上有个大碾子，中心有个园园硬硬的场地，占居整个碾子。碾屋四角留有空地，四边留有空间，四角放上一些农具，四边靠着没碾压的园园菜籽饼。两个大碾轮，一前一后，连着碾屋中轴，由两整块大石头凿成。碾轮比我还大，像成人一样高，中间有孔，两根木头夹住碾轮中间的孔，前后四根木头横杠夹住两个碾轮。碾盘正中间一个轴，连着整个屋架，周边碾槽是用凿成的一截截弯石头凹槽，拼凑成的园园碾槽。小时候，没地方去，就特别喜欢去找生产队集体放农具的地方，碾屋里面放着一些打稻机、屋柜、犁、耙、耖，小孩子搬不动的东西。
      春节过了，外出村庄拜年到处坑，从碾屋边走过，总能闻到碾屋中散发出的菜籽饼气味，让我踌躇不前。碾屋四角一年到头放着村里的农具，小时候没有什么东西玩，看到各种各样的农具，经常与同伴拿生产队的农具作玩具：两个人站在屋柜对角的两头，背靠屋柜角，两手扶着屋柜边，你摇过来他摇过去，不停地左右摇晃，看谁把推摇晕，头晕眼花承受不住，最先倒在屋柜里；站在打稻机的脚踏板边，一只脚踩脚踏板，手中拿着稻草假装打稻，看谁跟不上踏板，最先停下脚步；有种木头做的耙子，中间靠后有滚轮，站在犁田耙子上，任凭前后摇摆，依靠自身倾斜的动力向前移动，看谁滚的动；还有牛背在肩上的犁，伙伴们先把犁把、犁底、犁拖、犁辕、犁头分开，拆解开来，折到最后，打乱顺序放在地上，看谁能够逗得快，逗得起来。
      最好玩的就是围着碾子玩起来的戏法，我们一般伙伴也学起黄牛碾压菜籽饼的样子。开始时，碾槽中什么也没有，先看那个人推动碾子跑得快，圈转得多。一个人推着碾子，其他人坐在碾子上增加重力，都使劲的摇头晃脑，让碾子增加向前的阻力跑不动，推的人满头是汗。有的人跑得快，转的圈少，有的人跑得慢，转的圈多，分不出胜负以后，就想到把一块菜籽饼分成两半，分成三半四半放在碾槽中，让阻力的不同，试试一个人推动碾轮走动多少距离。过了几天，知道上次一块菜籽饼比不出输赢，就想把两块菜籽饼放在碾槽中，还是三块四块菜籽饼分成两半放在碾槽中。几个小伙伴坐上碾子，看谁的力气比黄牛还大，推动碾轮转动一圈两圈三圈。每到春节过后，生产队里做秧田前，要用粉碎菜籽饼作饼肥，碾屋碾压菜籽饼就开始了，这个时候，犁耙耖都驮到碾屋外面去了，村里就安排几个社员来碾房，做碾压菜籽饼的事。我和伙伴坐在碾子的横杠上，看着黄牛转圈，看着碾轮滚动，一下爬到牛背上，一下坐到碾子木头横杠上，碾轮慢慢越走越稳，菜籽饼越碾越细。小时候没有什么东西骑，那种原地打转的骑行，当作横过来的摩天轮过山车。秋天以后，犁、耙、耖再驮回碾屋里，等秋天油菜籽收割后，过年边，村里派人拉着板车，到很远的大演乡永福村和占大乡（现在改仙寓镇）碧潭村油坊，拉回几板车菜籽饼，一堆一堆放到碾屋四边，看着生产队拉回菜籽饼，我们又从头玩起来。
      春天来了，外出陈田村到乡里中学读书，从碾屋边走过，更能闻到碾屋中散发出的浓郁菜籽饼香味。春种开始前，母亲和大家先往碾屋中心场地上，砸成一块块的大小不一的饼块，再分放进周围的碾槽中，四周站着四五个人。牵牛栏里的黄牛，驾在碾轮的外边，牛拉碾轮碾压菜籽饼。一圈过后，站着的人把未碾到的饼块翻过来，又重新碾碎，碾碎了的饼拿铁锹掀起来，放到槽外旁边的空地上，过筛子分离，大的又倒进碾槽里面重新碾碎，直到全部过筛。菜籽饼碾细就堆在碾屋内外的空地上，分成大小不同的堆子，再加水用薄膜盖实，四周用木棍砖头压紧，经过几天堆沤发酵后，被当作生物有机肥，撒泼在秧田田畦上，作为春季播种稻秧最初的肥料用。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是村里人用牛碾菜籽饼作肥料，为春天秧田抪种准备的时间到了。牛拉碾轮碾压菜籽饼。我问过父亲，为什么不牵水牛，父亲说：“水牛性子犟，又好吃东西，东张西望，不听使唤，又刁人，走不到三圈就往外走”。还说：“这是黄牛做的事。”说黄牛碾压菜籽饼安全，性格温和，走圈的慢，不摇头晃脑，慢慢碾压菜籽饼，碾得碎，也碾得的细。我也懂得了村里年年安排女人们，细细碾压菜籽饼的事情。
    碾屋菜籽饼的香味，一直留存在我的心中，长大以后，特别是自己成为检查员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参加有机基地现场检查，都对这一气味特别敏感。我是农业农村部中绿华夏有机产品认证中心，有资质有资历有机产品认证检查员，经常去全省各地参加有机认证种植基地现场检查。虽然现在经过认证的有机肥料增加了好多种，但走到种植环境现场，作为有机投入品肥料的，都是菜籽饼肥堆沤的多。菜籽饼肥含有4.6的氮元素肥料，含有2.48的磷元素肥料，含有1.4的钾元素肥料，菜籽饼肥中的氮和磷多数为有机态肥料，再经过堆沤微生物发酵，分解成有机态营养物质，更能被水稻吸收和利用。走过现场，一看一闻，年少时在碾屋闻到的菜籽饼气味非常熟悉，我的鼻子特别敏感，亲切不过。过去在碾屋碾压菜籽饼的画面就在眼前，还有父辈们辛勤耕耘，劳苦艰难的场景，春天来时在田里，冷水刺骨撒沷菜籽饼肥扎心的场面，别的检查员看了就走，我是闻了又闻，闻过菜籽饼肥香味过后，还站着看来看去，似乎从中要找到什么答案，让被认证单位的人还以为我想看到有什么问题，不想走的意思别人不知，也看不出来，也不会理解我。
      乡愁是那些已看不到的老房屋，乡愁是离家时的那条小路，乡愁是妈妈在风中挥动的手，乡愁是那些永远存有的乡土气味，乡愁是笔者笔下到老都忘不了的乡音。碾屋早就没有了，碾屋门前的那条小路变成了离开村庄的水泥路。我每次回去陈田离开时，母亲总是送我到站在原来碾屋门口的地方，再也走不动，一只手撑在弯曲的腿上，一只手直角举在半空，一边望着我远去回城的身影。我回转身喊着：“妈，我走啦，你不要送我啦，你回去吧！”。以后碾屋农具减少了，屋柜打稻全部改成打稻机打稻，分放村里各处，田里用上了化肥，菜籽饼都是买回来碾压成细细的。碾屋放着村里人几口寿材，上面盖着自家人遮盖的草帘，怕屋上漏水。我很少进去，每次进去，都是进去踟蹰，出来惆怅，以后碾屋推到了，建成了停车场。乡愁，是我年少时任性妄为记忆犹新的地方，却让我深深记住了许多味道，那碾屋没有了，现在成了我们年老想看却也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总想回到童年少年，回到梦中的家乡，眼睛里看到父母健壮飞快的身影，奶奶健康忙碌的背影，还有年少时我对人世间充满的好奇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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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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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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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j8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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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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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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