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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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清明节这一天，总是一个人准备回老家陈田一趟。
      清明节前几天，三月三十一日这天，还在大别山区金寨县出差的时候，侄子就打来电话，说清明节要和我一起到爹爹，我的父亲的坟上去。
      还要两天，我就告诉侄子，我现在住在六安金寨红军大道广埸边的一家酒店里，这里在下雨，我走在雨中听不到，等我回去决定吧。他说石台也正在下着雨，说这句话时，我听到侄子他手机中雨水纷纷落下的哗哗声音。第二天，坐出租车去高铁站前，冒雨站在红军大道旁华安酒店的马路边，细雨纷飞，雨滴被风吹落着翻滚打在脸上，冰冷孤独，站在雨中伫立等车，又有谁知怎样一种心凉。坐上转到合肥到池州的高铁：一路上，细雨还在金寨到合肥的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飘落着，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隐藏在一片雾矇矇的气色中；什么也看不清字的路牌撒着腿似向后跑，生怕被我看见，唯只见山凹里的垒土包上，灰竹竿斜插着，隐隐约约躲而不现；转道去池州的动车，窗外的雨还是纷纷洒落，似乎更急了些，车厢里已听到许多回乡祭祀的话题。虽只下午五点，但已看不见池州两边的山了，也分不清眼前的雾矇连接江边远处的暮霭了。顺风车带我回到石台下车，已是晚上七点多了，雨更加淅淅沥沥下着。回到家时，妻子就告诉我侄子（去年始在老家村里上班）准备今年开车与我一同回去做清明的事。放下手上的包袱，我就说：“一起去陈田真不行的话，他做他的清明，我做我的清明，以前不都是一个人到陈田去做嘛。”
      说清明，就想起这十几年来清明节。早上我都是在县城里买好祭祀的的清明吊（家乡人叫标或梦）和香火纸鞭炮。一个人提着大塑料袋，里面装有五个小塑料袋，清清冷冷，独自爬上去陈田老家的公交车。记忆中，陈田老家只有老母亲一个人在家住着时，清明节每到来前，母亲她都到村庄后面的来龙山脚下，砍来一大些大拇指粗的竹杆。我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这些竹秆靠在柿子树下院门拐角处，还有就是母亲准备好的，放在大门后边二弟穿过的长筒靴，一把雨伞，还有一个托盘，上面盛着鱼、酒、杯子、筷子、碗，免得让我从城里买回一次性纸杯筷子等，也等着我从城里带回来的包子和馍馍放在上面。清明回乡下老家，十有八九都是雨天，每次我一下车，走回到家，一刻也不耽误，拿起母亲清明准备的上面那些东西，用竹篮装着，穿过下畈过秋浦河走到对面的游牧行山上去。每次我去游牧行山时，山上已有许多陈田祭祀的人了，整个山峦和山脚都有许多标在飘动，夹杂在雨蒙蒙中燃草纸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游牧行山上下，看似在云里雾里一样，真的有去一个飘飘欲仙的地方感觉。
      游牧行山，坐北朝南，都是老家陈田人先祖去逝后埋葬的地方，山不高，村里每家每户都有山地葬逝去的先人。儿时最疼我的奶奶和最严历的父亲，还有我从小没见过的祖父都葬于此。今年，母亲已不住在乡下，我与侄子没有回陈田老屋，直接来到游牧行山下，在山脚人的陈田人家，借刀在村牧塘塘边，砍过几根竹竿后就爬山了。只见山路两边都是被几天雨水打湿后的茶树棵，比去年长得更高更大了，我坚难地分开茶树，走在紧紧相依的茶树枝条间，鞋里早已钻进了许多雨水，两个裤脚全部湿透了。茶园中栽种许多的板栗树，被鞭炮声震响和风吹落后的栗树枯老叶，连同皱缩的叶中包住的雨水，不时掉进颈肩中，与爬山时吃力流出的汗水，湿漉漉的在颈部混合，一阵一阵透过脊背心凉。山上一阵一阵炸响的鞭炮声，噗哧噗哧的，响不脆亮，湿漕漕的满山空气中混合着香火的味道，从山上飘下来，闻之特别浓重。游牧行山，我从来看到的都是被雨雾笼罩着，处处是清明到来时凝重的气氛下沉默的人们。每次回来做清明，我都是先去奶奶的坟上，把纸杯，筷子摆好，把买的祭祀的东西一一摆上，在巩起的坟头上插上竹竿，把清明吊系上去。在坟头的平台边三折起七层香火纸，点燃后，再点上三柱香，拜上三拜插在坟头边又拜三拜，最后再燃起五百响的鞭炮。所有这些祭祀仪式做好以后，再到父亲的坟上，最后才是到祖父（当地人听公公）的坟上。今年清明，雨虽不在下了，但雨后清明的天还是阴暗着，下山的路湿滑不好走，遇到上山祭祀的人们，也不多说话，照个面就算和我这个从小走出的陈田人的招呼。山上祭祀完毕后，回来还要在村庄高家的祠堂的门口和村庄的下首摆上同样的祭祀之物，同样的祭祀，五处全部做好了，清明就算完成了。
      因为每到清明时，都是落雨天，纷纷扬扬的雨水，总是打湿满身，也就总是想起曾在池州做官的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篇，今年更深有同感。清明时节自古以来都是雨水纷纷，行人拢拢，许多远在外乡的人往回赶做祭祀活动，今年我或许也有这样一种状态。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到山上去祭祀，今年的祭祀仪式多了些许隆重与气氛，我不是外乡人，对于奶奶和父亲的追忆，是我最深刻的，不是仅仅清明时有的。今年的清明时节，一路赶来，它先是带给我阴沉沉闷的天气，沉默沉重的心情，金寨的雨，金寨到合肥池州动车外面的雨，池州到石台汽车外面的雨，这游牧行山上的雨水都是这样阴冷对我。虽年年都是这样一个看不清楚的阴雨世界，但我每每坚信，清明过去，一个清新的全新夏天世界就要来临。这不正象征着金寨先烈老家先人们，一样走在艰难迷茫之路后，才给予我们今天光明的生活嘛，清明要祭祀他们才有这么特别深重的仪式感呀。

陆子倫

清明时节下雨天

钱妙祥

清明时节雨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