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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过去了,电火桶收起来了,现在天冷取暖真的很方便,很温暖。
陈田槽门边老屋的东厢房,一直作为过去秋冬天全家人烘火的火房,房中有用炭火取暖的火炉。四四方方的火炉宕,天冷过去了,火炉宕中的炉灰还存在,直到下半年又一个秋冬季。
入秋以后,从天气转凉开始,奶奶就把烧晚饭锅留下的火石,不再留作火煤用了,把锅笼里的火石,全部用“杈掀”搬放到东厢房的火炉宕里。那时我家最穷,没钱请铁匠打一个搬运火石的大铁掀,父亲就辛苦用木头做“杈掀”畚火石。杈掀,是陈田乡下农村人的叫法,这是一种专门搬运锅笼里火石的工具,是人们把-种叫槠树木砍下来做成的。槠树着火能力弱,着火点高,不容易燃烧,截取一截二尺多长的,比旧时草帽顶粗点的段木槠树,段木一头留下一截做成抓手的地方,像“卫”字样。段木上面劈去一小小皮“凸面”,再用专用的挖槽铁器“挖子”工具,从没有“凸面”的位置,往下挖去槠木段的内芯,最后槠木段周围留下一寸厚的树壳,一个像槽子样,一头开口,一头堵上的槠木杈掀就成了。村里还有人家更简单,就把有槠树杈的树干截断一截,把树干挖个槽,借助树丫当把手的杈掀,陈田人用槠木做的畚火“杈掀”名字,应该有此而来。用杈掀畚火前,遇到锅笼中猛烈些的火石,奶奶就叫我把杈掀先浇上点水,防止火石燃着杈掀,我们看到奶奶畚火石的时候,都是从灶台跑到东厢房,畚好的杈掀回来靠在屋拐角,都要浇上一瓢水。天很冷了,连早上煮好饭,中午煮好饭,都要用杈掀畚火石到火炉宕里。
过去陈田人,家家户户都有火房,都是烘火炉火过完冬天。槽门边老屋的东厢房,从我记事起就是烘火房,一个火炉,在地下挖个宕,每边两块砖,由六块砖围成四方形。大冬天里,奶奶早上起来后,把火炉上方烘暖的衣服,塞进我睡的被窝里,就到灶前烧锅去了。父亲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畚箕到楼上,从大石屋烧回来的炭堆里,畚起一畚箕炭到火炉边,把火炉宕中的火灰全部扒到火炉外四周和地板上,再把剩下的火石铲出来,把一畚箕炭倒进火炉,把剩下的火石盖在上面。我都是等到父亲上好炭火后,火炉火周边燃起红红的,火房中暖烘烘以后,家里有人坐在火炉边烘火后才起来。那时家里穷,全家只有一个水瓶,一个铁壶,铁壶挂在锅笼前头烧开水,锅笼前烧火做饭好了,奶奶就将装满水的铁壶提过来,放在火炉边上加温,铁壶中水很难温度高,让我们这些孩子起床洗漱用。晚上睡觉前,奶奶和父母亲都要点灯用畚箕到楼上畚炭下来,用火板拔开火炉灰,上好火炉宕中最后一次炭,再用火板盖上炉灰,盖紧压实,不然火炉中第二天早上连火星也没有,早上起来,父亲又要上一大畚箕炭,生成一炉大火。
父亲常咳嗽,老慢支的病,又因为劳累年年冬天都复发。过年前,每年家里杀一头猪,奶奶养的猪,没有什么东西给它吃,猪都养不大,比别人家养的猪小,小时不知为什么,杀猪后,奶奶都要炖东西吃父亲吃。一年不知放在哪里的瓦罐,奶奶重新洗的干干净净,东厢房的火炉边,杀猪以后总是摆在那里。我不知道里面炖了什么,偷偷揭开盖子看不出什么东西在里面,看着罐嘴往上冒的热气,弥漫整个东厢房火炉边,我闻到了从未闻到过的猪油香味。一年到头都吃不到猪肉,我以为晚上吃饭有好菜了,后来,奶奶没有端上桌,第二天又没有端上桌,只看到早上和晚上,端给父亲一个人吃,我问奶奶为什么不给我吃,奶奶说:“你不喜欢吃的,是猪心和猪肺,加起来叫猪心肺。”我还嘴不怂,非要奶奶挑了一块放进我的嘴里给我吃。奶奶看到我吃后不想吃,就和我谈起父亲过去的苦和身上的病,告诉我他们母子俩在过去遭受的许多苦难和许多辛酸的往事。
雨水过了,春分也过了,雨水多了起来,火炉中的火还在延续。父母亲天天到外面做事,风里来雨里去,头上身上只有斗笠和蓑衣,不是一身湿就是一身汗,全身容易湿透,火炉中的火成了烘干衣服的地方,东厢房成了保暖除湿的场所。到处玩的疯一样的我,回家最先湿的是一双鞋子,奶奶就把我的一双鞋子倒靠在火炉边,慢慢烘干水汽,一天要换好几次鞋。茶季到了,全家人上山采茶去了,采茶挣工分容易,大人小孩也做得到。我也喜欢采茶,今天在虫龙前山,明天去来龙山,后天又去八谷(股)游牧行山,上午在这个山头,下午在那个山坳,各个陈田村的山头都跑到。奶奶也上山采茶了,中午没人烧锅做饭,都是回来找东西吃再去采茶,特别是妈妈早起晚回,采完一篮子茶叶,回来交给生产队,又要去另一个山头采茶叶去,回家不定时。没看到吃的饭,就到楼上大缸里捞出几个粑,放到火炉边火石上,搭在两根火除上,放上米粑两面烤烤热,遇到一点喳喳响,冒出一点焦糊汽,粑就算烤好了,温热了带走吃。我晚了回家来,奶奶早已把一个摔在地上不知多少次,浑身上下都是痛(凹)处的铝制白铁锅,里面装上粥,放在炉火边温热,等着回来舀给我吃。
火炉在陈田乡下,一年有一半时间中有炉火,从烘火取暖温火烤粑,全家人离不了火炉中火。大学毕业后的几年,特别是为家里做门前有棵柿子树的房子那一年,我天天下班骑车回来,很晚赶到家,常常与父亲俩个人坐在火炉旁谈话到深夜。楼上没有电灯火,父亲夜里总是点起马灯上楼,畚起一大畚箕炭,上好最后炉火。那个冬天的夜晚特别寒冷,又是连绵的雨水,阴冷潮湿,父亲裹着黄大衣,不时的“咳、咳、咳”咳嗽声,刺破深夜的寂静,炉火再也温暖不住父亲焦灼的身体。我还是穿着上大学时买的一件黄色上衣,回来又去,父亲怕我冷,就把他的黄色军大衣,让我早上穿去,晚上穿回。父亲疼心地说:“我在家里有火炉,天天有炉火,衣服穿少点不要紧,你骑自行车,来来回回,天不是下霜又是下雨,又快要下雪了,你不能穿那么点衣服,冻寒了以后跟我一样,有咳嗽的毛病就不好了。”我听着父亲的话,早上穿上了父亲的军大衣,骑自行车赶回到单位,晚上穿军大衣骑行回到陈田家里,想让给父亲穿,父亲不让给。遇雨天,军大衣下边都湿了,放在火炉边烘干,到深夜睡下后,军大衣又盖在我睡的床上。
又是一年过去了,成家以后,父亲知道我在研究所的房子,冬天没有火炉,就让我把放在他和母亲西厢房床头的木火桶带了下来,那是家里移动的火炉,唯一的木火桶,还给我带来从大石屋烧的木炭。到天冷,我就与妻子和女儿冬天烘火取暖在木火桶里,从此,我冬天夜晚离开了陈田东厢房的炉火边。到县城大街上买房以后,家里买来了电火桶,三个人又坐在电火桶里烘着脚,以后女儿去外地工作后,我与妻子俩个人冬天都赖在电火桶上烘火。调好电火桶温度,里面暖奶、烘袜、烘脚取暖,哎,现在冬天身上取暖(和)真是太方便了,但我还是想起在陈田东厢房的火炉温度,那种温暖脚边温暖胸前,小时候冬天脸庞也温暖红扑扑的,从头到手到脚温暖全身的感觉,那是温暖一身的感觉,温暖一生的情感,也是温暖一家人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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