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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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时常玩抖音，遇见欣喜的场面，总是喜欢拍摄下来往外发送，这因为妻子是照像人。
      与妻子结婚后回来陈田过年，妻子每年都带相机回陈田，正月初一开始，妻子都要挎着相机到陈田附近各个村庄上门照像，洗好照片后，我又从每年三月份开始，回乡下各个村庄上门送像。
      上大学第一个学期寒假回家，正月初一，我遇见了会照像的妻子，那时彩色照像刚刚时兴，在妻子的镜头下，我照了人生第一张彩色像片。大学毕业后，我和照像的妻子恋爱在一起，一年后被父亲知道了，没有表示赞同。又不知什么时候从奶奶的口中听到：刚刚解放后，父亲和岳父都在占大区中队做交通员，俩人年轻气盛，打过架，不负气在那，所以不同意我和妻子谈，俩家联姻。我没有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其实我知道父亲的心思，是想我找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做老婆，让我以后生的孩子不是农村户口。没想到我态度很坚决，对别人说：“光吃商品粮没有用，关键是看怎么挣钱养家。”一晃三年过去了，到了结婚那年，父亲才同意。刚结婚时，日子过得苦，钱全部用到陈田家里，和建门前有棵柿子树的新屋上去了，连买奶粉给女儿吃都没有过。成家那年，一家三口到陈田乡下一起过年，妻子就和我想办法挣钱过日子，说正月里大家高兴，到陈田村周围几个村上门照像去。开始的时候，是妻子端着相机给人照像，我跟在后面帮帮忙，后来在街上开起照像馆以后，妻子正月里在街上照像，我就一个人正月里在乡下农村照像。正月里照像，那时候不收钱，只记帐，许多人家过年后身边也没有闲钱了，还有那时候是胶片感光成像，人们还不知道我们把像照得怎么样，不会当场给钱。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我们把正月照的像片胶卷，送到安庆紫罗兰彩色扩印店全部洗好，到街上买来许多信封袋，照片拿回来后一个村一个村，一户一袋全部分装好，之后就是我一个人上门，把过年照的像片送到农村一家一袋去。
      妻子是学照像的，与我结婚前就是一名远近闻名的摄影师了。正月里到农村各处照像，连陈田村有七八个村：上有碧潭、利源，下有小剡、永福、新火、新农，还有沿马路到石台的村。上门一家一户的照像送像，这是与妻子成家时，过年后必做的事情。那个时候，家家分田到户，年轻人守在农村多，更别说结婚后有了孩子的中年人了，还没有兴起外出打工潮（以后南下打工过年回家更喜欢照团园像）。星期六下午下班以后，已经傍晚五六点钟了，研究所像个生产队一样，每天都与合同工一样出勤收工，起早摸黑，研究所的领导又是过去年代吃过苦的，就像生产队长一样。下班后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骑着单位给我的永久牌自行车，沿着秋浦河山路，从县城旁边的掘珠村工作单位研究所，到陈田村周围的村有三十多里地。三月的天气，刚刚返暖，雨水也多，路两边的茶山茶叶吐出嫩绿的新叶。到要去的村庄送照片，这个时候，农村人家家摘茶卖茶，有给我们照像的钱了。骑车到一个村时，都到傍晚的时候了，这个村庄有亲戚，先拉着亲戚帮我看照片上的人，都是住在村庄那里的，再根据亲戚提供的线路，带我去找那户人家收钱。遇到家里当家在家的，收照像的钱不在话下，特别是遇到当家不在家的，看看天黑就不想再等，去另外一家，回头再过来。遇到家里有人说像片里那个人没有照得好的，不想要照的像片，我就费尽口呑，想尽办法说服，真的说不服，就收一半钱也行，什么情况都遇到过。等到把一个村的像送出一半就已经很好，这时就到天黑看不见路了，再骑车赶到陈田的家里，陈田老家的人都早已吃过晚饭了，我只好吃特别留给我的饭菜。在奶奶处或是父母亲这边吃点点心，休息一夜过去，第二天星期天，起大早又赶去那些个村送像，送完像下午又骑车赶回研究所。
      那时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天休息日，照像片最多的村子当属碧潭村，过老大坝走过下塘村就是这个村。背山靠水，前有横卧秋浦河上的水泥大桥，还有河边草地意杨树林，一大片绿油油的油菜地，虽在寒冷的新年里，但每年照像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全家福和年轻人照像，年轻人尤以刚刚恋爱的男女。我都是星期天一早赶到碧潭村送像片，先到照像片多的人家去，送上全家福照片时，全家人在家，个个拿来手上看，这个说自己没照的好，那个说自己照的好看，其实都照的好看，就是想让别人说他（她）照的好看，看来看去再把钱给我，就耽误好长时间了。收到了钱，再拿着像片问下一家住在村里何处，住在很远的地方，就又拿起像片又问，看看离现在的人家远不远，在村子里钻来钻去，走许多冤枉路，一个村子一上午也跑不过来。跑的最长路的村子当属小剡村，这是妻子的娘家村，是与陈田村隔壁，翻过一个山头过去就到。每年送照片，我都是星期五下班后直接去小剡村，想好像片晚上送不完，就在岳父母家过夜。从省道乡村公路去小剡的路，到妻子的娘家有四里多路。从外面路口进去先有两个村民组在一起，往山里绵延还有三个村民组。虽每年初二到妻子的娘家小剡村樟树坞拜年，但那家住在那里也搞不清。从进去的大村子就问人，好在熟悉的人多，有人愿意为我帶路，进小剡的大村子里像片很快送好了，里面三个小组分属三个不同方位，有些人家住的地方在山旮旯里，转很多弯看不到人家。送像去的时候家里没人，就把照片丢给妻的家人帮我送，帮我收照像的钱。送像片跑的最远地方，是往牯牛降山里面的村庄，从外面新火村跑到牯牛降新农严家村绵延好几公里。进村口是妻的姑娘（姑姑）家最里面是我的姑娘（姑姑）家，一户在东，一户在西，沿牡牛降溪流水弯弯曲曲，跑来跑去，许多人还在山上采茶没有回家来。去年以为送像能拿回钱的想法不对，许多人家过去亲手做茶卖茶，现在改变了，变成卖茶草给专门的茶叶加工厂，厂里都是茶季后，总算每户收茶鲜叶钱，摘茶卖鲜叶只能零时领到一些钱，没有领到钱的就没有照像钱给我。我说你们先借一借，借借看给我，他们只能东借西凑给我。真正收不到钱，就跟俩个姑娘打招呼帮忙，村里没有亲戚的，就教熟悉认识的人，请他们帮忙，帮助我收到钱后，我再来拿，或捎带给我。
      没认识妻子之前，就听说妻子背着相机正月里到处照像，妻子正月初一来陈田照像，我照了一张像，从此我遇见了现在的妻子。我遇见妻子从照像开始，又从相识到相知相爱，以至缘定今生，到现在都长白发，这是最美的遇见。与妻子结婚后，我们俩正月里到陈田上下几个村庄照像，一直到元宵节前后，到街上开照像馆后，变成我一个人正月里到处照像了。就这样十几年，一个上半年三四月的星期天，我都是骑着自行车往回赶，陈田上下几个村的人都认得我们一对夫妻。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了，手机都有照像摄像功能，大家都会玩抖音剪映，记录自己人生画面，再也不需要上门照像和送像了。这是送像人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照像人一个时代的开始。正是因为正月里上门照像，我遇见了最美的妻子，又是这最美的遇见，我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让我的生活形象生动，丰富多彩。帮助妻子开照相馆三十多年，认识了全县各个地方的人，一起走到那里都有认识的画面，都有人和妻子我打招呼。特别是现在过年回到剡溪（合并陈田小剡两村）村去，村里年纪大点的人看到我们，都说我们俩也老了，没有年轻照像时漂亮了，又问我们为什么不照像了。我想到小时候看黑白映像电影片给我的记忆，借助《红湖赤卫队》中胡子爹一句话：“人老了，弦也调不准了。”就也对他们说：“人老了，相机端不稳了。”从去年开始，妻子带外孙去了，家里不搞照像摄像了，照像馆不开了。
      回想过去每年回陈田乡下过年，正月里照像，又三月里送像，这段时间的记忆，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乡愁年记忆。主持人董卿曾说过：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冷遇见暖，就有了雨；冬遇见春，有了岁月；天遇见地，有了永恒；人遇见人，有了生命。我遇见了妻，就有了爱情，就有了家，就有了我们可爱的女儿，就有了我们为之奋斗年年都有的影像事业。

别问我

不听老人言，就是没苦硬吃！

钱妙祥

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