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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陈田家里有一个小搪瓷容器,一个像脸盆一样形状,比脸盆小,比碗大一点的搪瓷盆。
家里就数装东西的它不同,白白的,浅浅的,园园的,又轻又滑腻,其它的,都是木竹做的容器,老重老重的。
别人家用的洗脸盆是买来的大搪瓷盆,又轻又漂亮,装水看得更清,我们家还是以木盆做脸盆。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里没有钱买那样大的搪瓷脸盆,就买来了一个小搪瓷盆,是做碗用的,这是奶奶用来装猪油的搪瓷盆子。听奶奶说:每年过年前,杀猪后有猪油吃,开始的时候,熬过的猪油都用白瓷碗装。那个时候全家住槽门边的老屋,橱房是与桃子姐家共用的,离老屋还有三四十米远。橱房门、窗子都是敞开的,也没有门板、窗棂,日夜没有关收,许多猫鼠鸡自由进出。家里只有一个碗橱,放在老屋东厢房我和奶奶睡觉的床头。奶奶每天烧饭菜过后,晚上都要把油盐瓶碗拿回来放到碗橱里。冬天晚上黑的早,用猪油烧菜多,一次晚上做好饭后,天又黑又下着雨,奶奶端着装猪油的碗,由于碗上淋着雨水,想走快点到老屋,不小心把装猪油的瓷碗打破了,瓷碗碎了一地,一碗猪油全部落在雨水和泥水之中。奶奶捧起猪油膏来泥泞一团。手也划破了,痛心瓷碗打碎了,又心疼熬好的一碗猪油,还没吃就脏了,去重新化开,但还是糟蹋了很多猪油。父亲知道奶奶摔碎猪油碗的事情以后,放排到池口(贵池)时,就买了一个小搪瓷盆回家,给奶奶装猪油,说这个“碗”再也摔不烂了。过了好多年,这个装猪油的盆子还在用,虽然表面已经好多地方的“涂层”被碰瓷了,但是奶奶还是端来端去的烧锅烧菜用。
小时候注意到家里的这个小搪瓷盆,冬去春来,都装着猪油,放在槽门边老屋东厢房,我睡觉的床头碗橱里,天天见到,印象特别深。一个装猪油的盆子,因为奶奶父母亲都是很小心的使用,特别是奶奶的呵护,说用了十几年。小小搪瓷盆,夏天到了,不装猪油了,清洗干净了,尤其是上面的简单字和白颜色,非常艳丽,真的很漂亮,特别喜欢。那时候很玩皮,奶奶不要我碰装过猪油的瓷盆子,怕把它摔到地上,掉在地上打掉瓷,父母亲他们也是不允许小孩子们动用的。有天晚上,奶奶烧饭好了,抢着帮奶奶从橱房拿着装南瓜的搪瓷盘到老屋,走路转弯快,没看见前面门框边,碰到门拐地方,搪瓷盆碰碎了瓷。奶奶心疼死了,又不舍得骂我,收拣起来不知放到那里去了,过年前的时候又出现了。家里除了吃饭瓷碗和一个瓦罐之外,都是木头竹子制成的装东西的盆子,还有用竹筒制成的装菜的菜筒(用竹子一节做的高不到一尺园筒,就是一节竹筒两头留节,锯开做成筒体和筒盖,中间锯开成接头,用绳子两边上下连接,外面削去青竹皮)。用奶奶的话说,用这些木竹做的装东西容器摔不烂,难用掉。我睡觉作梦中,那种瓷白如雪的搪瓷盆(缸),外面有几个字,一个五角星星,像神一样高深莫测,又像宝贝一样宠着,不管端坐在桌子上,还是静静的呆在豌橱里,在我的面前,有着天大的用处,神气无比。
开始上中学时,每个星期天下午,我都要从家里背上一菜筒的酸菜上学,最多的是酸萝卜爪,再就是酸豆角,酸山芋爪,酸南瓜,酸黄瓜。自己的碗不是搪瓷的,自已装菜的东西也不是搪瓷的(洗脸洗脚用木盆),心想自己家里也有一个搪瓷盆和搪瓷缸,跟我上中学就好了。在学校里看到搪瓷缸,比看着菜筒高人一等,羡慕别的同学用搪瓷缸装菜,也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过去装菜的竹筒,家里有好几个,每次洗洗晒干净换一个,奶奶总是在我上中学时用竹筒装菜,让我带到学校吃。夏天星期天,奶奶把炒给我的酸菜准备好了,怕上午炒早了,多了半天时间,酸菜带到学校时间长容易坏;下午再炒,炒迟了,酸菜装进菜筒里不容易变冷,菜热时间长了,装进菜筒不透气,容易发酵也变坏。菜筒装菜,口子边菜汁和水份巴住,不容易干,装菜容易上霉,酸菜吃不到一个星期,最后就是吃寡饭。
小时候家里特别贫穷,一个白色小搪瓷盆,和碗深一样,比碗大一点,不高不大,是奶奶每天手中端着来,捧着去的宝物。听奶奶说,装猪油的小搪瓷盆,用的时间长,比我的年纪还大。我记得清楚中学时期,每天到食堂吃饭时不排队,打饭时挤来挤去,生怕最后打不着饭。开始的时候,也是拿瓷碗去打饭,打碎一个,回来告诉奶奶,奶奶就把装猪油的小搪瓷盆洗干净了,叫我带到中学作打饭的碗用。瓷碗换成了小搪瓷盆,但装菜还是用菜筒,真羡慕别人用白色搪瓷缸装菜,认为用了搪瓷缸装菜就不会腐烂发霉了,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我是多么希望父亲买回一个搪瓷缸,奶奶用搪瓷缸给我装菜带到学校。看到有些同学用搪瓷缸装菜,外面用网兜兜住搪瓷缸,搪瓷缸是白色的,网兜是红色的,红白相间的菱形格子,提着手中带来的菜,晃来晃去,一路提到学校,再放到箱子外面,别说多么好看精卫了。同学打开搪瓷缸盖子,声音轻脆,就像鸟的叫声,不像菜筒装菜,粗粗黑黑的,声音也粗里粗气的。每次小姑姑来陈田家里看望父亲,又看到总是用搪瓷缸装着炖好的东西,送给父亲吃,小姑姑和奶奶讲了话,还要和父亲再说话,有谈不完的悄悄话。我当时心里想,奶奶生了好兄妹,父亲和小姑姑兄妹的感情在搪瓷缸里,心想搪瓷缸忘记带走就好了。上大学以后,父亲给我买了搪瓷缸和大搪瓷盆,都是白色的,搪瓷缸打饭吃,大搪瓷盆作洗脸洗衣服用。我第一次亲近属于我自己的搪瓷物品,特别小心翼翼,爱护倍加,生怕自己碰破瓷,又生怕别人碰掉瓷,比同学们多爱护十倍。读大学期间,同寝室有个同学,家里有个不知那门的亲戚,是合肥搪瓷厂的,我有心记下了这件事,用的洗脸搪瓷盆吃饭搪瓷缸都是白色的,连喝水的盏子也是搪瓷白色的,还穿着皮鞋上学,同学都喊他老板来老板去的。羡慕他家里有人是搪瓷厂的,嫉妒人家不仅全是搪瓷的东西还穿有皮鞋,什么都有,恨自己总不如人,羡慕嫉妒“恨”,就从这些搪瓷给我的辛酸历史开始的。所有这此,造成我潜意识中对搪瓷的可亲与看重,就像见到了宝贝,犹如亲亲宝贝一般,一丝一毫怕碰触损伤它,把尊重搪瓷为至亲至爱珍宝一样,高高在上捧着,又轻轻轻巧巧放着,是天底下没有人这样的。
所有以前小时候记得的用品,记着记着,就成了浓浓的乡愁一部分,就像以后有那么多身边各色各样装东西的物品,但我还是牢牢记住小时候搪瓷这种样品。这是记忆深处永远忘却不去的一样用品,是小时候在乡下生活中记忆最深刻的用品,是从眼巴巴看着到从心里羡慕着再到打心眼珍重着,万千用品中的一枚乡愁精品。今天可以说,这枚乡愁是浓缩的精华的,就像沉淀在小搪瓷盆中猪油膏一样厚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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