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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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的水是碧青的，被阳光一照，便碎成无数晃动的光斑，在池底瓷砖上跳跃，像撒了一池的碎银子。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有些刺鼻，却又奇异地与夏日的燥热混成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池水清冽，人声喧哗，水花四溅，是夏日独有的喧嚣与清凉。
我站在池边，脚趾试探着触碰水面。凉意顺着脚尖蛇一般蜿蜒而上，激得人一颤。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瞬间包裹了全身，世界骤然失声，只余水流温柔而有力地抚过耳廓、脸颊、手臂的触感。身体变得轻盈，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在水的怀抱里，人竟可以像一片叶子那样漂浮。睁开眼，水波荡漾，光线被揉碎又重组，眼前的世界扭曲、晃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的朦胧美。耳边是水流汩汩的私语，隔绝了岸上的嘈杂，只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宁静。那片刻的悬浮与失重，是水赐予的短暂自由，让人恍惚间忘却了陆地上的沉重。
游累了，便攀住池壁喘息。水珠顺着头发、脸颊滚落，滴入池中，激起微小的涟漪。抬头望去，阳光穿过高大的玻璃顶棚，被切割成明亮的光柱，斜斜地投射下来。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无声地飞舞、旋转，如同无数微小的生命在举行一场静谧的仪式。池水反射着天光，波光粼粼，映得整个空间光影浮动，明灭不定。水声、人声、水花拍打池壁的哗啦声，混合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浸泡在一种巨大而温柔的宁静里，时间也似乎放慢了脚步。
后来，我站在泳池边，看着碧波荡漾，却迟迟没有下水。池水依旧清澈，消毒水的气味依旧熟悉，只是那份纵身一跃的冲动，不知何时已悄然消散。水波温柔地拍打着池壁，发出低低的召唤，而我却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了手脚。我终究只是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划过水面。指尖传来熟悉的凉意，涟漪一圈圈荡开，模糊了倒影里那张迟疑的脸——原来有些清凉，一旦隔着时光的水幕去触碰，便只剩下无法泅渡的怅惘。那水波里荡漾的，终究是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了。

秋浦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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