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归途，打工人的半梦半醒间

江南翡翠

城市的霓虹在冬夜的寒雾里晕开一片模糊的暖，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却染不透街角那片深浓的黑。我裹紧了羽绒服，快步穿过斑马线，鞋底碾过路面残留的薄冰，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冬夜写给打工人的私语。公交站台的广告灯箱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屏幕上年轻男女的笑容明媚得有些不真实，与我口袋里冰凉的手机形成鲜明对比——刚刚结束的加班会议里，未读消息还在疯狂跳动，明天要交的方案初稿还躺在办公软件的草稿箱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晚高峰早已过去，公交车厢里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靠窗的座位积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用指尖划过玻璃，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在描摹此刻杂乱无章的思绪。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路灯的光晕次第掠过脸颊，留下短暂的暖，又迅速被身后的黑暗吞噬。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裹紧衣服匆匆走过，有亮着灯的小饭馆飘出食物的香气，还有便利店的暖光透过玻璃，在冰冷的路面上投下一方小小的光斑。这些细碎的场景，像散落在冬夜里的星辰，微弱，却足够照亮片刻的迷茫。

想起早晨出门时，天还没亮，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又熄灭，楼梯间还残留着昨晚的寒气。手里握着的热豆浆很快就凉了，就像那些早起时的雄心壮志，在拥挤的地铁和堆积如山的工作面前，渐渐变得温热而实际。打工人的日子，似乎总是在重复的节奏里打转：闹钟、通勤、开会、改方案、加班，最后在深夜的寒风中踏上归途。我们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在既定的轨道上不停奔跑，偶尔停下来喘口气，才发现窗外的季节早已悄然更替——秋裤还没来得及穿厚，冬天就已经带着凛冽的风，猝不及防地来了。

公交车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偶尔有晚归的船只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很快又被水面抚平。就像我们在工作中遇到的那些委屈和疲惫，当时觉得难以承受，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情绪也会慢慢沉淀，变成成长路上的印记。我想起上周因为一个数据错误被领导批评，当时忍不住红了眼眶，躲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委屈又无能。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忽然觉得释然——那些批评虽然刺耳，却让我学会了更严谨地对待工作，也让我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所有的从容和淡定，都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慢慢练就的。

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老家的冬夜。小时候的冬天，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也没有这么快的生活节奏。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会升起炊烟，饭菜的香气在村子里弥漫。我和小伙伴们会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直到手脚冻得通红，才被妈妈喊回家。坐在温暖的炕头，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听着窗外的风声，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是现在再多的物质也换不来的。长大后，我们为了所谓的梦想和生活，背井离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像一颗孤独的种子，努力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扎根。我们习惯了伪装坚强，习惯了独自承受，习惯了在深夜里舔舐伤口，然后在第二天清晨，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投入工作。

公交车到站了，我起身下车，寒风立刻灌进衣领，让我打了个寒颤。走在回家的小巷里，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巷子里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门口的热饮机冒着热气。我走进去买了一杯热可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渐渐蔓延到全身。便利店的店员是个年轻的姑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我：“这么晚才下班呀？”我点点头，笑着回应：“是啊，加班。”简单的对话，却让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回到出租屋，打开门，迎接我的是一片漆黑和寂静。我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小小的房间，虽然简陋，却也算得上是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我脱掉外套，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毛毯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手机还在不停地弹出工作消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调成了静音。这一刻，我想暂时逃离工作的束缚，逃离城市的喧嚣，只想静静地和自己相处。

我想起那些曾经一起奋斗的朋友，有的已经回老家结婚生子，过着安稳的生活；有的还在这座城市里打拼，和我一样，在深夜的冬夜里独自前行。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努力奔跑，虽然方向不同，却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奋斗。或许，这就是打工人的宿命吧——一边抱怨着生活的艰辛，一边又在清晨的阳光里重新出发；一边怀念着过去的美好，一边又在现实的土壤里努力生长。

冬夜的风还在窗外呼啸，像一首低沉的歌谣，唱给每一个晚归的打工人。我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依然是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没完没了的会议，或许还会有新的挫折和挑战。但此刻，我不想去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里，享受属于自己的遐想。我想起一句话：“生活虽然一地鸡毛，但也要努力把它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是啊，打工人的生活或许平淡而艰辛，但只要我们心中有光，有对未来的期盼，有对生活的热爱，就一定能在寒冷的冬夜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力量。

夜色渐深，我关掉灯，躺在床上。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像星星在眨眼睛。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春天的景象：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希望。我知道，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而我们这些打工人，也会在一次次的坚持和奋斗中，慢慢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这就是冬夜遐想的意义——在疲惫的生活里，给自己一点时间，一点空间，去怀念，去憧憬，去积蓄力量，然后在新的一天里，继续勇敢地前行。

秋浦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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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梓山飞扬

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