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城事19：《活着》——实拍残疾人程旺芳轮椅上的日子

图说城事

早上6点10分，程旺芳已经坐上电动轮椅，穿好雨披（在别人的帮助下），准备出门了。
事实上，他5点钟就起床了。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接着刷牙洗脸，然后带了点食物和水放车上。
这三件在常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已经足足花费了他一个多钟头的时间。


七点半左右，程旺芳的身影出现在杏村西街的街口。
别人骑车20分钟不到的路，他用了差不多整整一个钟头。
他得赶在铁栏杆锁上之前进入街口的天桥下占个位置，因为这里可以不用淋雨。
时间尚早，西街的绝大多数门店都还没有开张，行人更是稀少。
原定是早上去青阳路菜市场，因为早上时间那里人多，无奈今天下雨，那边无处避雨，只好来了这边。


程旺芳说他每天出门都会随身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和残疾证，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出于谋生的无奈才出来乞讨的。




八点多钟，店铺一个个开了张，街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程旺芳慢慢从轮椅上掏出一大瓶凉白开，费劲地喝了两口。
然后继续安静地靠在轮椅里，等着过路的行人施舍。


对于行色匆匆的人而言，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但对于程旺芳而言，却是一个漫长的上午。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没等到一个人施舍他块儿八毛的。
倒是一个同样乞讨的老太太，心疼地递给他一瓶饮料奶。


捱到近午，程旺芳似乎有些饿了，于是拿出早上吃剩下的半包方便面，一口一口慢慢地嚼起来。
早上带出门的一包方便面，就这样解决了他的早餐和中餐。


程旺芳是里山街道清溪村人，父母是近亲结婚，他的外公是他父亲的舅舅。
他生下来就注定无法过正常人的日子。
今年35岁的他，十几岁的时候还躺在摇床里，
单是坐轮椅，就已经坐了不下20年。
其实他是个心理很阳光的人，懂得感恩和珍惜。
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是那些好心人，我可能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雨还在继续下着。
中午的时候，西街里除了店面里上班的人，外面几乎很少看到人影。
程旺芳觉得有些犯困，就着轮椅闭目养神。
他说他每天晚上基本都是11点多才睡，因为还要洗衣服什么的，这些生活琐事，需要大把的时间才能完成。
程旺芳的父亲2009年去世了，老家里还住着有轻微精神病的老娘。
他的兄弟姐妹曾经有六个，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哥哥和自己情况一样，在六岁的时候夭折了，只有他命大，活到现在。
除了老娘偶尔过来看看他，没人愿意照顾他，更没人担负他的生活费。
政府每年补助他千把块钱，但他每年的开支却需要近万元。
他必须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下午四点，程旺芳点了点今天微薄的“收获”，决定提前回去了。
换在平时不下雨，他一般都等到下午5点半才“收工”。
程旺芳这种街头行乞的日子，还不到半年。
这之前，他一直在里山老家的村子里开个杂货店挣些生活费。
老家拆迁后，村民都搬走了，他的小店也开不下去了。



下午4点40分，南门齐山大道。
程旺芳开着他的电动轮椅车，冒着雨慢慢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自家的一亩地被征用后，他拿到了3万多块征地补偿金，
于是咬牙花费近万元买了这辆灵敏度很高的电动轮椅。



程旺芳回到租住的屋里，第一件事就是洗电饭锅准备烧饭。
他租住的这间屋子是靠近齐山的一个小区里的门面房，上下两层，月租400.
原本是租着开店的，结果没有生意，只好每天关了门出去上街乞讨。
虽然有上下两层，程旺芳能用上的，只有下面一层。
水池在楼梯的下面，他需要把轮椅一点点顺到合适的位置，才可以拿着喷头冲洗。
他每天刷牙洗脸，刷锅洗盆，靠的都是这个喷头。


程旺芳用瓶子里的水给电饭锅加水，开始煮饭。
他说他平常烧一顿饭要折腾近两个小时。
今天不烧菜，要节省一大半时间。


屋外，程旺芳正就着水龙头洗碗。
就这样一个位置，他费了好大劲才凑近水龙头。
他的身体不能动，手臂也使不上劲，做任何一件小事，都要恰到好处的位置、距离和角度。


别人开个开关永不了两秒钟，他必须得先拿起一根棍子，然后慢慢将轮椅靠近开关，伸出棍子来拨动开关。
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到了他这里，没有个几分钟，绝对做不了。
但他早已经习惯了。


等饭的时间里，程旺芳将轮椅靠近床边，慢慢挪了上去。
他慢慢打开了便携式音响，屋子里立刻飘荡起轻快的《彩云之南》。
这个充电音响，是他前两天刚从南门的温州商贸城花两百多块买的。
他说他准备过几天带着它去九华山。
他说音乐是他的半条命，如果没有音乐，或许他早就死了。
十三四岁的时候，他躺在摇床里，偶然从收音机里听到了一段乐曲，他惊奇地觉得这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东西。
他深深地爱上了收音机，爱上了音乐，每次都躺在摇床里抱着收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听得如痴如醉。
直到父亲回家嫌吵，才伸手将声音调小或干脆关掉。


因为新轮椅要充电以备第二天出门使用，他需要换上旧的轮椅。
没有人帮他，他得先从新轮椅慢慢挪到床上，然后在床上像条虫子一样的一点点蠕动（注意，是蠕动，不是挪动），
努力靠近旧轮椅所在的位置，然后再费劲地一点点将身体挪进轮椅。
整个过程，看着着实令人揪心。


住在旁边的邻居，适时给程旺芳送来了一碟子菜。
他也不见外，说了句“谢谢，正好晚上没烧菜”就接下了。
平常接受邻居们周济的多了，他也习惯了。



程旺芳身边的电磁炉上，正热着他从小冰箱里拿出来的鸭子。
这是昨天别人送给他吃的剩下的一点，他今晚原本就准备吃这个剩菜下饭的。
他时不时拿调羹搅拌下汤水，一边笑着跟人说话。
听邻居说，有一次程旺芳试图将轮椅靠近这块用砖头搭起的案板时，不小心碰倒了案板，上面的饭菜锅碗什么的，摔的满地都是。


吃饭的时候，程旺芳接了个电话。
后来他轻松地告诉身边的人说，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但他准备在自己死后捐献自己的眼角膜等有用的器官，
现在红十字会在帮他联系这方面的事情。



在另一位邻居的帮助下，程旺芳将电饭锅里最后一点饭扒了个底朝天。
一天到晚，对于他来说，只有晚饭才吃的最饱也最舒心。
他告诉我们一个秘密，他说他之所以不再外面吃饭，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着他奇怪的姿势和吃相，然后像看猴一样的围观。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所以他干脆啃点方便面充饥算了。


晚上快7点的时候，程旺芳的屋子里多了几个人。
他们在等着他吃完饭后跟他晚上几把扑克牌。
这些人，都是程旺芳老家村子里的老邻居，
现在拆迁后临时租住在这个小区。
饭后，他们像平常一样过来串门，顺便给程旺芳打发寂寞。
有时候还给他帮忙扫地弄菜整理等等。
程旺芳说，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好邻居在这边，他也不会来这里的。



邻居们陪着程旺芳打牌，时而跟他开起善意的玩笑。
程旺芳呢，不但不介意，还时不时笑着“回敬”他们一两句。
原本有些空荡凄冷的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温暖起来。


每次邻居们陪他打牌的时候，就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这个时候，他不用面对异样的目光，不用忍受难熬的孤独。
他用笑容告诉自己，活着真好，心怀感恩，珍惜一切。

后记：一天的接触和交流，程旺芳跟我们提到最多的是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囿于篇幅所限，只能一带而过。他说他心里的确很感激，却又无以为报，于是反复请求我能不能帮他在网上好好谢谢那些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好心人。那些人里，有相熟多年的老邻居，有半路上下雨求助110后三分钟就赶来的警察，有红光菜市场好心的管理员，有西街口仁义相助的童装店老板，有九华山热心的大哥和香客，有热心给他买吃的阿姨，有逛街路过顺手捐款的美女，......还有很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曾经温暖过感动过他的陌生人。图说城事受程旺芳委托，在此向所有帮助过他的好心人真心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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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123

坚强的汉子——————

灰伤城

看到他，让我想到了我们政府，新闻联播每天说的真好

寒轩听雨

他用笑容告诉自己，活着真好，心怀感恩，珍惜一切。

白沙湖的鱼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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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我们这些正常的人，他比多数人坚韧的多，希望他能获得池城人更多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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