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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独自徜徉老街的时候,经常会在眼前出现老街热闹的场面,尤其是那一个个摆在茶馆门前或者是街口空旷处,手艺人谋生的小摊子,如在眼前;一阵阵吆喝声,声犹在耳。童年的时光似乎全部消磨在这里,可以说我就是伴着这些老手艺、老物件长大的。 老街静谧,低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铁匠的铁锤与木工的刀斧,唤醒霓虹背后的沉寂。此时我总会想起老街里的木器店、竹器店,茶馆、商店、杂货铺、理发铺、打铁铺和钟表铺,以及靠老手艺吃饭的小摊小贩,这些久远了的本真与味道,已经融入城市特有的风貌和民俗中。
世间万物,无不是经过时间的磨砺,最终留下最真的本质。一条老街,经过千年的雕琢,积淀的是难以抹灭的往昔。逼仄的街道,斑驳的墙壁,拆卸的店门,古朴的屋宇,在时光的流转中泛着清幽的光泽。如今虽已不在,但依旧执著地留在记忆里,回忆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年幼时,家住在孝肃街与市心街相连处,这一地段是当时池州府最热闹的市中心。许多百年老店都集中在这一带,有“大华布店”、“大德堂文具店”等,据记载“大德堂文具店”是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开业的。“大德堂”开业初期是书店,之后经营过磁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主要经营的是笔墨纸砚等文具用品。
因为我就住在“大德堂文具店”的对门,常在店门口玩耍,所以对这个店铺记忆特别深刻。三开间的门面,坐西朝东,门板是能够拆卸的,打烊时由店伙计一块块的将门板上好,为避免门板顺序的差错,一块块门板上都用毛笔写上序号,靠店铺左手如左一、左二、左三……反之既右一、右二、右三……。两边是玻璃柜台,店堂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方方正正,四脚落地的玻璃展示柜,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柜子里摆放着各种精美的砚台、笔筒等文房用品。进门靠左边的柜台和货架上全是名色纸张和名贵的宣纸,一卷卷码放的整整齐齐。靠右边的货架,分隔成许多层,摆放的文具用品琳琅满目,各种钢笔、圆珠笔、毛笔应有尽有。大的有算盘,小的有橡皮。各种笔记本、手抄本、信纸信封,可谓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除了在店门口玩,我还喜欢蹲在手艺人的摊位前,津津有味地看他们如何修锁和配钥匙的,当时街上做这种行当的人可真不少,记得有两个师傅,一个姓陈,另一个也姓程。那位姓陈的师傅修锁配钥匙的手艺只能说是一般般,多年后改行做了漆匠。至今留给我最深刻印象的还是那位程师傅,可以说,那个时候在街头修锁配钥匙这个行当中是首屈一指的。但是,他自小就是一个残疾人,家住孝肃街靠近贵百旅社,确切的说是最早卖农资商品那个高门楼子旁边的弄堂里,弄堂顶里面还有家豆腐店。他还有个弟弟是贵池县黄梅戏剧团的著名武生演员,这是贵池街上老人都知晓的。
程师傅因为残疾,身体和正常人不同,前胸和后背都是鼓起来的,所以显得特别矮,不知是娘胎里带来的还是后天所致,没有听说过,所以不得而知,但他的修锁技术在同行中没有人能胜过他。我喜欢看他修锁,一把没有钥匙的锁,在他手中凭借一把锉刀,根据锁内弹珠的长短,三下五除二地锉出一把新钥匙,并且开启自如。有些复杂的保险柜锁坏了,别的师傅只能“望锁兴叹”,而他凭着小聪明,都是手到擒来。许多人慕名而来找他修锁,所以程师傅的生意特别好,挣的钱在同行中最多!
那时候我只有八、九岁,却出奇的喜欢看手艺人做活,也许大脑细胞中有能工巧匠的天赋,当我十几岁的时候,这种天赋终于显现出来。记得那时候流行烧煤油炉子,我细心观察了一下,街头用白铁皮打煤油炉子的方法,回家东找西寻,找来几片破旧铁皮,因为没有焊接材料和技术,就用一个旧瓷盆子做煤油炉子下面盛煤油的溶器,东拼西凑做成一个烧煤油的炉子,当时煤油炉子有八根头的、十根头的、十二根头的,根头越多火力越大,制作的难度也越大,我只做了个八根头的,竟然成功了,看着点燃了的煤油炉子冒出蓝色火焰,火焰上沙锅里的腌菜突豆腐热气腾腾,心里可高兴了,不愁找不到工作,以后可以用手艺挣钱了,但我最终一直没有吃手艺这碗饭。
每当我独自徜徉老街的时候,经常会在眼前出现老街热闹的场面,尤其是那一个个摆在茶馆门前或者是街口空旷处,手艺人谋生的小摊子,犹在眼前;一阵阵吆喝声,声犹在耳。童年的时光似乎全部消磨在这里,可以说我就是伴着这些老手艺、老物件长大的。
郭西街口,现在的杏村东街口,那里三街交汇的地方,逛街购物的人特别多,做手艺的都集中在这个区域,有专门为抽黄烟的人制作竹杆烟袋的摊子,手艺人的面前,一边是一个长方形木箱,下面是手拉的风箱,上面是各种工具,有锉刀、锤子、钢锯等,一边是一个小火炉。我时常蹲在包烟袋的小摊子边,看手艺人包烟袋,如何将一根粗糙,甚至是弯弯扭扭的竹根,被手艺人在火炉上旋转受热,再用湿毛巾裹住竹根,趁热顺势将弯曲的部位扳直,包上黄铜,做成了精美的旱烟袋。整个过程看得我眼花缭乱,也非常得味,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整个下午蹲在那里看,至今,还能记起那个场景,只是后来盒装香烟的普及,抽黄烟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这个行当已经绝迹。
说起老手艺“包旱烟袋”,又让我想起故去的姨母,她喜欢抽烟,而我的姨父从不抽烟。姨母做完家务没事的时候,或者为我们讲故事,让我们猜谜语的时候,总要泡一杯茶,点上一支香烟,猛吸一口,喝口茶清清嗓子,再慢条斯理地讲起故事,那该是她最开心的时候。我常为她去胡老三家的杂货店买那种一角四分钱一包的“大铁桥”或者九分一包的“丰收”香烟。有段时间香烟要凭票供应,姨母香烟不够抽,她让我清晨到孝肃街的黄烟店排队买黄烟丝,回家用白纸,裁成小方块裹成简易的香烟。
那家卖黄烟店的老板姓阮,记得是住在牌坊街的塔儿下口“望华楼”那里,那个黄烟店在孝肃街“大华布店”的对门,一个杂货店的旁边。门面不大,进门就是一个刨黄烟的木制烟榨。我那候是寄居在姨母家里,在楼山街的桃花山旁边,去黄烟店要经过郭西街,听说买黄烟的人特别多,要起早去排队候着店铺开门。我天麻麻亮就起来了,走到郭西街到处还是黑黢黢的,没有一个人影,来到黄烟店门口,却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里排队了,排队买过米买过菜,想不买黄烟也要排队,那时候民生所需的物资是何等匮乏啊!
阮家黄烟店将在农村收来的烟叶,挂在院子里日照较好处晾晒至两面烟叶发软变黄,直到晒干并成黄褐色为止,然后就需要将烟叶的茎全部撕掉。听阮老板说:缺少这一步就会影响烟丝的品质,最后,就可以打包装袋密封起来,放在干燥的地方,搁置的越久,烟草就越陈、越香。加工烟丝前,将烟叶铺开,向烟叶中淋洒自己家的菜籽油,也就是我们说的香油。这让我想起来电视剧中的纪晓岚说:“往烟丝里捏一小撮儿茉莉花儿,再点两滴香油。”这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调香环节了。阮老板跟我们说,菜籽油要洒得均匀,以求品质稳定,所以其间要不停地翻动烟叶。在很久以前,都是将油含在口里,双腮帮子一鼓,一口气喷出均匀的油雾,喷一口就用手随之拌和一下,直至喷完定量的油。不过,现在觉得这样不卫生,他都是用水壶均匀喷撒。然后再把拌匀香油的烟叶,一片片折叠成条,一叠一叠摆放好,要求铺得整齐一致,再进行压制,以保证烟饼的密度稳定以及烟丝的质量。
压制之后要对烟饼进行切割。取出大刀片,按照刨床宽度,切烟成条。烟饼厚度均匀结实,切烟条下刀要准,条与条大小一致。到了这道工序,烟匠的功夫才最终展示出来。烟条板被紧紧夹在特制的木榨中,不断渗出滴滴香油。阮老板取出刨刀对着特制的木榨中的烟叶,一来一去合力地来回刨着,动作很有力度节奏分明,而且隐隐透出一股庄严感,好似推刨的人要承担某种很崇高的使命那样。这样努力推刨出的刨花便是黄烟丝了。当问及刨烟可有什么诀窍时,阮老板笑着说,不仅要刨口锋利,而且推刨要呈一条直线。刨烟时双手按烟刨要平整,受力均匀,否则刨出的烟丝或粗或短且碎末多,影响质量,烟丝细而长才能评为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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